契子
睡浅梦初成,又被东风吹去……
脑海中有如走马观灯似的各种场景与画面一一闪过。
似是经历过一场难熬的大梦,此梦让人极是不安……
而类此经历,陈锦玉即便是在梦中,仿佛也似经历了不止一次……
只是,每一次的经历,已经让她在梦中就十分笃定自己醒来后,定然全忘!
陈锦玉的意识中知晓自己连续三十几个小时拼搏奋斗的手术台上,实在熬受不住,趁着下一台手术还未开始的间隙,她窝在休息室角落旁的地面上小睡片刻。
只是半梦半醒间,如雨中幕帘、山谷迷雾,那所谓月明,无非便是梦境里一帧帧断断续续的画面,一会儿是在荒凉的山村间、亦或是在偏僻的田庄处、一会儿仿佛在古代大宅子里,被困在后院里不得外出,又一会儿,街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的红妆嫁娶,喜房之内遭冷遇,她倍感寂廖与难熬,再之后的印象是被人猛推一把,随后后脑一痛不省人事。
庄生晓梦迷蝴蝶,她已分不清,哪些是她自己经历的、哪些仅仅是脑海里的一些记忆片段与画面。
但她清晰的知晓,她这一不省人事,便是在床榻之上躺了半月有余。
———
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当醒,当醒!
迷迷糊糊之间,她悠悠醒来。
到底睡前意识告诉她,自己不是正经躺在舒适的床上,醒来之后,她只觉得头晕眼花,浑身酸疼的感知,起初让她也并不意外……可睁眼后,这四周的场景,让她眉头一皱,发现自己其实就是平躺在床榻上,只不过,此床榻并非她所认识的床榻!
挣扎的起身后,脑后勺还有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下意识的用手一摸,自己都觉得吓了一大跳。
乖乖……一个大大的包。
脑袋上还被包了厚厚的一圈圈的白布,勉强睁开肿胀的双眼,一旁几案上昏黄铜镜的照印下,一张虽极美但又很是憔悴的面容。
身为外科医生的陈锦玉知晓自己已被做了诊治,但目前这个反应,想是失血不少。
缓了缓后,她自床上下来,因着用力过猛,腿脚又因长期卧躺而失了力气,一不小心磕倒在脚踏上。
痛倒是还好,但却是让她有些缓不过神来,坐在脚踏上一会儿,她才恢复了些气力,掀起裤腿查看伤势,便见左腿膝盖下方,一个大大的红肿。
这身体也太娇嫩了。
她一边揉按缓解一边强压住心中的焦虑与疑惑,四处环顾张望,慕然间,却突然停住伸出的手。
自己这一身白色的亵衣裤是个什么东西!?
抬眼再看,眼前的一层层幔帐又是个什么东西!?
深吸一口气,她猛的掀开,幔帐外空无一人,左边那摆放着一人高、泛着黄色模糊身影的大大的铜镜,虽不能与认知中镜子媲美,但比之方才几案上的小铜镜,足以显出她此刻的全身模样。
长长的黑发略有些凌乱,至于脸上血色,还是有些看不真切,但即使如此,她却能看出那铜镜中,自己佝偻消瘦、没有任何精神的颓丧狼狈模样。
也许是她起身的动静有些大,一声推门,七八个丫鬟与四个仆妇模样的人,鱼贯而入。
陈锦玉心中本能的一凛。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显现出任何异常。
为首的一个仆妇与两个丫鬟半低着头,领着这些人往她这边行来。
陈锦玉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们,脑海中努力寻找着任何记忆中的蛛丝马迹。
奈何,什么都没有。
方才梦中一个个场景与画面,对照眼前些许人,皆没有一丝熟悉感。
陈锦玉心中有些纠结,不知方才一场大梦有多少完整之处,显然是零散与缺失的。
难不成要装失忆!?
“大都督命我等自今日起侍奉夫人,夫人若不嫌弃,可唤我一声方嬷嬷。”正想着,眼前左列为首的蓝锦绸夹袄的中年仆妇上前一步行礼道。
她的语气无甚可挑剔,言语也是正常。
“婢子名唤翠鸣,自今日起为夫人贴身一等丫鬟。”
“婢子名唤翠柳,自今日起为夫人贴身一等丫鬟。”
翠衫锦缎的双十年华的丫鬟,率先向她行礼,随后全部人皆跪下,向她请安并表着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