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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密旨

“救我……”

门外守着的小厮听到里面隐隐传来呼救声,原本不打算理会的,半晌,还是不放心便推开门缝,隔着门锁往里看。

门缝里,吴芍伏在地上,一只胳膊勉强撑着,一只胳膊伸向门,手上、脸上尽是鲜血,如骇人鬼魅一般。

小厮惊呼一声,叫另一人快去请大夫,自己慌慌张张打开门,扶起吴芍:“吴姑娘你怎么了?”

“大概……咳咳……气的……气血上涌,经脉尽断……扶我去床上。”

小厮听了大惊,立刻搀起吴芍,吴芍突然后撤一步,抬脚贴在小厮后腰微微向前一使力,小厮跌跌撞撞几步,撞上床沿,鼻血呼呼直冒。吴芍道一声“抱歉”拿刀两步跨出去锁上门,随即翻墙逃走。

宗欣和郁儿赶来时,吴芍已经不见踪影。

吴芍独自一人驾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发现……迷路了。这才体会到自己心里也没底,到了梁州,能不能进去还两说,可事到如今只能试一试。

牵着马在一片树林里走来走去,看着太阳,看着地形,猜测着哪里会有路。

远处传来马蹄声,吴芍喜出望外,想必能问问路了。

等马略近了,吴芍发觉不妙,马上的人摇摇晃晃,之后一头栽下去,躺在地上不动,马也不知所措,停下陪着主人。

吴芍跑过去,看盔甲,是一个炎兵,已经浑身是血,浓血从甲胄里渗出来,可怕极了。

看到有人来,那个炎兵眼睛盯着吴芍。吴芍委下身,担心地问:“你受了很重的伤?”

炎兵不知是没力气,还是心存怀疑,不答话。半晌,似乎是很无奈,用力挤出三个字:“你是谁。”

吴芍答:“我叫吴芍,家在梁州。”

炎兵低吟:“梁州……梁州……”

吴芍看他似乎心念梁州,思索片刻,道:“你有任务在身?从梁州来?”

炎兵沉默,终于,又点点头。

想着梁州已经被围,吴芍问:“你被岐人追杀?”

炎兵一定疼痛难忍,垂几下眼皮当点头了。缓了片刻,扫量几下吴芍,问:“你一女子……孤身一身要去哪?”

吴芍猜到炎兵大约是不愿轻信别人,便道:“我父亲是禁军教习吴近,与磁州知州宗润大人相熟,我也刚从磁州来,你大可相信我。”

提到吴进时,炎兵半眯的眼睛突然睁大:“吴进……”

吴芍见此急切问道:“你认得我爹?”随即说道:“我父亲遇险,此番就是要去梁州救我爹。”

炎兵显然放心许多,道:“吴大人……在天牢。”

吴芍脑中轰然一响,天牢……几乎觉得不可能救出父亲了。

炎兵盯着吴芍,吴芍让他盯地不自在。炎兵闭上眼,片刻后睁开,从怀里取出一支细小竹筒。吴芍接过来,看到竹筒封盖又用蜡封着,上面的凹槽印记,是官印的痕迹。

未及问,炎兵喀地一声咳出血来,旋即神情便显得落寞,似乎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一般。

突然炎兵仰起头,一把攥住吴芍的手腕。吴芍几乎跳起,手腕却被那人死死攥紧挣脱不开。惊惧之下去看那人,那人面上却尽是祈求与渴望,也许他生命即将消逝,吴芍眼眶便红了。

“你从磁州来,听说康王……曾在磁州停歇……焉知不是天意?”

吴芍睁大了眼,等着他说完。

“梁州危急,想办法……将密旨送给康王。”

“送给康王?”吴芍不明就里,随即知道一定是极要紧的事。

“康王……即将抵达广平府,你快去……快去,岐贼会追上来。”炎兵急切,胸口起伏后又吐一口血,他顾不上吐完便道:“康王或许有办法……救你爹,你一人不行的。”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银子,路上换马。”

吴芍见炎兵口中血沫黏腻着口齿,话已说不清晰,连忙道:“好好,我送你去驿馆,便即刻出发。”

“我不成了,你……快走。”炎兵将自己重重跌在地上,嘴里只出气不进气。

吴芍看到炎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几根手指指向北方,溢出眼泪:“你放心,我一定替你送去!”

炎兵这才安稳躺下,解脱了般不再反应。

广平府与梁州是相反的方向,吴芍抹一把眼泪,上马启程。

只是一两日,吴芍便觉得气氛与往日大不相同,一些地方竟有岐人设卡。各处城外荒芜,吴芍只能进城置办一些补给,只是这阵功夫,出城就不易了。城门下岐人一壁喝酒肆笑,一壁监视守城的汉人将士仔细搜查来往人马,衣角都要当着他们的面捏一遍。吴芍暗骂:堂堂大炎国土,岐人竟如此放肆,简直荒唐。

摸摸胸口藏的竹筒,吴芍怕若有万一被查到可怎么办。思索一阵,找了间最近的客店,将门窗关紧,将蜡烧融了,打开竹筒,取出密旨,将密旨折了又折,折成一小团,糊上几层蜡,制成蜡丸。接着对着镜子梳成男子发式,将蜡丸隐藏在发包里,戴上幞头,换上普通男子衣着。牵着马佯自镇定地走向城门。

几个岐人只管在一边喝酒说笑,炎人守卫满脸不情愿的检查过往行人。

吴芍走过去,一个小将检查马匹和行李,小将看到吴芍的脸时,一愣,疑惑地看着吴芍,白白嫩嫩的,哪里像个男子,不过小将即刻垂下眼睛,将包袱递给吴芍,低声说:“快走。”

只是这一愣的功夫,有岐人注意到,便怪叫着走过来,二人停下手头的动作,吴芍的心突突直跳。

岐人刚要问话,听到城墙边传来喧哗,夹杂着求救声。原来是几个岐人看到一个俊俏的姑娘,上前欺辱。姑娘拼命挣扎求饶,怎抵得过岐人壮汉。有百姓上前救,竟被岐人踢出十尺外。其他人再不敢上前。

这个岐人兴致大发,也哈哈大笑着跑过去。吴芍看到此景,心生愤恨,就要去出手救人,那个小将使眼色催促:“快走快走。”吴芍不听,咬牙迈过去,小将扯住她:“不要多管闲事,快走。”

倏的想起发包里的蜡丸,吴芍一跺脚走开,出门前感激地看一眼守门小将,那小将只是面无表情的继续手头差事。

吴芍驾马,脑中始终回响着那个姑娘的哀嚎和求救,内心涌出一种无助。

如今不知有多少岐人为祸一方,不知父亲在梁州,外有岐贼,内有蔡廷余党,是否有生命危险。不知母亲在邓州,可受到岐人骚扰。回望方才那座城,心里实在无法平静,她真怕自己一辈子都记得,自己曾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