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冓肘撑案,额撑手,愁闷不已。吴芍知道劝他休息也是无用,悄悄把食盒放下。案子上还放着掰开的蜡丸,吴芍也不敢收拾。不自在的左右看看,心想还是不要碍着殿下想事情,便要出去。
肖冓却说话了:“汪檀说密旨一定是真,宗润说此时不可能议和,密旨是假。上次是你送来的密旨,你怎么看?”
这可让吴芍发愁了,暗想我怎么会辩密旨的真假。历来密旨密令常用蜡书,只是形制不同。
肖冓接着道:“字迹、玺印该都没问题,难道,陛下真的在议和?”
停止勤王,皇城危险,继续勤王,抗旨死罪。吴芍再鬼精灵,也说不出半句话来。肖冓无奈,挥手叫她退下。
吴芍悻悻,觉得自己无用,细想下来,这事自己确实帮不上忙,便去看父亲练兵。吴近首次教习上万人,不敢怠慢,虽不知道康王下一步计划,但此时空闲便开始练兵,很是认真。吴芍得空便去当个领练过瘾,这一练就是几日。
肖冓等了几日,皇城没有再递消息出来,急的嘴角起了火泡。最后实在按奈不住,召人商议勤王计划,左右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迟早会吸引来岐人。几人还未争论完,惊天噩耗传来。
一个斥候从马上滚下来,连跑带爬地闯进帐子里,哭喊着“殿下殿下”。
账外的寒风将帐子吹的砰砰直响,像吴芍的心突突猛跳,一小股寒风挤开帘子,钻进吴芍脖子里,激地她打一个哆嗦。
她不安地看向四周,大家仿佛都有了不好的预感,一时间都不说话。
肖冓盯着斥候,半晌,咽下口水,道:“快报。”
斥候嘶哑着喊出来:“梁州城破了!”
语惊四座。吴芍的头似乎被敲了一棒,眼前发白,一声响动让她醒过来,原来是肖冓手里的地图掉了。吴芍下意识地唤一声“殿下”。
肖冓面上无甚表情,问:“进皇宫了没有?”
斥候以头抢地:“进了。”
帐内霎时间惊呼声、痛哭声乱做一团。
“不可能,不可能,我还没去……”语未毕,肖冓直挺挺向后仰去,压倒了身后的图架,吴芍慌张去扶,发觉手已经抖的使不上力气。
岐人铁蹄踏入大炎皇宫,莫说所有财物,皇帝,连同所有皇族、官员、女眷,甚至京城手艺人、商人,但凡有点用处的,全部掳走北上,去往岐国。
太祖太宗于乱世中打下疆土,还天下百姓一份太平。历代皇帝呕心沥血,励精图治,大炎国风开放,海纳百川,工农兵商蓬勃向上,真真好一个盛世繁华。几代英主一百多年的勤政,抵不过太上皇二十年的醉生梦死。岐国铁蹄滚滚而来,皇帝受辱戚戚北去。皇荫不再,百姓无所依靠,齐齐落泪。
吴芍端着药进入帐子,肖冓依旧坐在那里不吃不喝不言语。康协守在一旁,未出声,眼泪却吧嗒地落。吴芍只放下药,不敢劝。
“我为什么要犹豫,”肖冓嗓音嘶哑:“若我早日动身,岐人就不会大摇大摆地进了内城,掳走所有人。如今我再去,皇族所有人都是人质了。”
康协眼泪成串,劝道:“王爷万不可如此说啊,岐贼彪悍,我们这十万人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啊。”
“总能抵挡的,我为什么要犹豫,即便皇上下旨,我也该早日动身,就不会有今日这个下场了。”肖冓猛然举拳砸在案上,案子竟噼啦裂为两半。
康协惊呼,忙去查看肖冓的手。
肖冓眼眶发红:“娘,怡儿,她们……”
吴芍觉得周遭空气都凝了胶一般,吸不上气,胸口堵的难受。胡乱收拾了一地破碎,冲出帐子大口吸气。在梁州还有许多亲朋,也不知道都是什么景况。
郁儿缓缓走过来,轻轻拉着她的手,走到一处小丘,让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