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极邋遢的男子,他大剌剌靠在椅背上,一条腿耷拉在长椅把手。胡须杂乱,发丝亦不曾仔细梳理过。宽阔的胸膛裸露着,若不是有所顾及,胸前的衣裳,怕是要敞到肚皮才痛快。
络腮胡子方才的气焰矮了一半,大堂里的声音也逐渐小下去。吴芍不知这人来历,只觉似乎人们都颇为忌惮此人。
那人招呼小厮过来,伸手从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一些银子来,分了两份搁在小厮的木案上。
“这些是应韩姑娘的话,这些是赔你的茶碗。”
前一句明白,后一句吴芍听不明白。随即明了,那人突拍木桌,茶碗震的腾空而起,他就势捏住茶碗扔出去,正中络腮胡子的脑门。络腮胡子惨叫一声又不由自主地倒下,被人拖走。
那人也不看自己的成果,径直走上前,跃上舞台,徐徐向如玉走去。
如玉不知这人要做什么,凤眼含着警戒。吴芍倒觉得这人不会做什么坏事,便在一旁看着。
那人抬手去揭如玉的面纱,如玉唬了一跳,退后半步,那人的手便顿住。
刘妈妈后面还有安排,这纱下的面孔可是重头戏,不禁喊道:“不可不可!”
那人微微回首冷眼瞧去,刘妈妈肩膀一凛,不敢再言语。
再伸手时,如玉不知为何不再躲,垂首任由那人揭下。
当下薄情楼里所有的眼睛都朝那副面孔看去,吴芍亦然。
明知那一定是一副绝美的面孔,待真看到时,吴芍才知什么叫绝色,倒吸一口冷气,更何况男人。
“我叫霍景。”那人双眼痴迷。
如玉轻盈施礼,却未说话,想来此刻说什么也不好。
霍景收回眼中的迷恋,胡须动了动,吴芍猜想大约是笑了。
“我也算帮你了,可还满意?”
如玉头垂地更低,睫毛掩住眼睛。
霍景不在意她不答话,甩着袖子转身:“刘妈妈,赎如玉姑娘姑娘要多少银子?”
语惊四座,刘妈妈瞠目结舌,半晌才明白过来,眼珠子一扫,双手揣在怀里,道:“瞧霍五爷说的,为了这如玉姑娘我废了多少苦心……”
“你只管说多少银子?”
吴芍不料还有这一出,兴致勃勃地看,可这位霍五爷……衣冠不整,如何配的上如玉呢。
刘妈妈笑了,拿着腔调:“不是我不说,只是霍五爷咱们都知道,平日里吃饭都是东家西家的蹭吃蹭喝,方才的银子都不知道哪里来的,怎么出的起如玉姑娘的价格呢?”
二楼的看客约莫这人也拿不出银子,便等着瞧笑话。
霍景浑不在意,道:“这银子的事不劳刘妈妈费心……”
“若我情愿,一分不要。”
霍景回身。
如玉昂首不看他,自顾自道:“若我不愿,即便千金,我韩如玉也宁可在这薄情楼孤苦一生。”
霍景温柔地望着她,问:“姑娘倾慕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