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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雄辩

吴芍脑中滑一些人影。

当日,大嫂为了她母亲一句‘也许见不到你结亲生子’,拼死也要带着湘儿回边境老家。怎料遇到岐人骚扰边境。家仆死于岐贼手下,为保湘儿和吴芍,大嫂跳下马车拖出岐贼。若不是岐贼,大嫂怎会如此惨烈的将匕首扎在自己心口。而当时她只能躲的远远的,不能帮大嫂一丝一毫。

被岐人用铁链拖走的刘姐姐,她是吴芍见过最天真的姑娘。她如今再想嫁给哪家情郎,是不能了吧?岐人为何一定要掳了她走?

还有那次,去给康王殿下送密旨,城墙下,是谁家的女儿被岐人凌辱,她竟不曾去救她,哪怕只是看一眼。

过了许久,吴芍终于松口,布条已经被血浸透,因而她的嘴唇四周也染了许多血,让她看起来仿佛刚吃了人肉,煞气逼人。

仰望天空,她的头脑因为疼痛清明了。方才就差那么一丝,她就要妥协。如若她真的说出完颜佐想要的,那么被屠杀的炎兵何止十个?

守在商州外线的哥哥,守梁州外城的父亲,还有宗家父子,她认识的所有人都在为大炎而坚持,她怎能妥协?听闻余翔在北方逐渐打响名号,君如皇上,臣如余翔,大炎盛世在望,她怎能妥协?

她又怎对得起自己想要做女将的梦想,对得起自己这身盔甲,对得起即将中兴大炎的皇上?

她垂目那个无畏的炎兵,头颅流干了血,他的脸变的青灰,眼中还残留着绝望。

吴芍感激他,对他道:“谢谢。”

随后坦然笑着,问完颜佐:“完颜佐,你还有别的手段吗?让我瞧瞧。”

完颜佐嘴角抽了抽,将手中的酒碗掷在地上,恨恨道:道:“炎国羸弱,竟还有这样的女人。”

吴芍宛然一笑:“我不过炎国区区一寻常女子。你以为看到几个降的逃的,炎国便全是懦夫吗?我告诉你完颜佐,我大炎比我彪悍的男女比比皆是。”

“哈哈哈哈,小小炎国,也敢妄称彪悍。”完颜佐嘲笑:“既然如此,炎为何节节败退,如今连皇帝都在我们手中。我大岐,早晚将取你代之。”

“你也说了是早晚,这不还没取代呢,况且你真以为你们岐国能成事?”

“你认为凭我大岐的精兵铁蹄不能?”

吴芍笑意更浓,眼中却泛着幽幽的光:“炎与禧如何?先也是互战,但两国君主明智,一朝罢战,百年交好。禧强又如何,后来还不是写汉字,学汉书。汉人千年文化,异邦小贼,竟想轻易取之。”吴芍笑出声:“嗬嗬,可笑。”

完颜佐冷哼:“我大岐绝不会如禧一般懦弱,不会你们汉人同化,更不会被你们汉人腐朽!”

吴芍哈哈哈地大笑,直笑的喘不过气来。完颜佐不知她笑什么,更加恼怒,拳头上经脉尽显。

吴芍总算笑够了,可还有些提不上气,一壁提气一壁问:“那你们皇帝做什么要称“皇帝”?那可是我们汉人的称呼。你又怎么说起汉话了?”

完颜佐的汉话虽蹩脚,但确实说的不错,未及说话,吴芍替他回答:“是不得不吧?”

完颜佐且怒且羞。

“你们岐人仅以蛮力就想豪夺,而今仅得寸土便洋洋得意,不审度查核便夸夸其谈,痴人说梦罢了。”

完颜佐反得意起来:“我就让你看看,蛮力是怎么豪夺你小小炎国的。”

“蛮力?”吴芍轻笑,道:“匈奴够不够强悍?大汉国浑雄强健四百年,历代汉帝皆以匈奴为痛。结果呢?匈奴人不还是要穿丝绸,吃粟黍,与汉人通商,读汉家书?而如今,匈奴人何在啊?”

完颜佐惊的说不出话。

再看吴芍,眼中竟是轻蔑之色:“岐贼专意杀伐掳掠,所到之处酷政不仁,岐必败,必亡!即便眼下得了些便宜,你身旁的汉人可曾告诉过你一句话:胡虏无百年之运!”

完颜佐怒极反笑,从座中站起,踱步几步,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道:“这样的女子,应该献给神明。”

吴芍听此又哈哈大笑:“战场上竟还带着巫婆神汉,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看来岐贼必败无疑了。”

完颜佐爆喝:“叫哈吉那来。”

片刻,那个巫医老妪走来。

从完颜佐那里得了令,抓住吴芍的手,举起一个匕首。

吴芍不知她要做什么,挣扎起来。那老妪看上去老弱,力气出奇的大,吴芍挣脱不开,老妪眼疾手快,吴芍手指被划开一道口子,低呼一声。

见老妪不再用力扯她,吴芍也停下。侍女端来金盆,老妪将吴芍的手指挤出一大滴血,啪嗒落入水中,血凝了珠浮在水面,随即缓缓沉入水底。

老妪将吴芍的脸擦净,起身双手叠在胸口向完颜佐施礼,叽里咕噜说了一句岐话,完颜佐听罢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笑。接着叫人将吴芍脚上绳子和身上的甲衣解开,带走。

吴芍抽出身子:“放开我,带路我自己走。”完颜佐示意听她的,岐人便带着吴芍去了。

完颜佐看着吴芍去的方向,突然无不感叹:“可惜,我大岐没有这样的女子。”又问身边汉人:“你们炎国,这样的女子,有多少。”

汉人略一想,答:“卑职也只见过这一个。”

完颜佐沉默半晌,道:“我们岐国的女子热烈,若岐也有炎国那样的书本,那么岐国遍地都是这样的女子。”

汉人唯唯附和,扫了一眼完颜佐的颜色,缓缓道:“汉人讲究‘和气生财’,这‘和’不仅仅是说一副好脾气,亦是说包罗万象,海纳百川的胸襟。四王子便有这样广阔的胸襟啊。”

完颜佐咋么着汉人说的话,忽然目光一冷,朝汉人瞪来。汉人连忙躬身垂下头。

“我留下你,是看中的才学,不要以为你几句话便能扭转我的心智。”

“是,卑职记下了。”

完颜佐并没有与他深计较,顿了顿,道:“汉与匈奴的事,你要与我细讲。”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