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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抉择

岐国铁蹄的确彪悍,炎国多年积弊,官兵羸弱,惧怕岐人。有一个开门迎敌的,其余呼啦啦都大开城门,免去战事。加上寇贼大多都会趁乱世敛财称雄,内忧外患,大炎北方摇摇欲坠。

前线展峻指挥不力,大有溃散之相。汪檀一向主张向岐求和,此时趁机再次上疏肖冓。肖冓本无意议和,谁知接连几个城池失守,一时间商州城内风声鹤唳。上至官员大臣,下至底层百姓,生怕梁州惨剧再次发生。

肖冓有了潘才人陪伴在侧,心情大好,精神却不见好,日日常觉头昏脑涨,易烦易怒。加上国事如此,已搅的他几欲崩溃。

现下主和派和主战派,分别以汪檀和李相为首,在垂拱殿争执不下。

吴芍得肖冓信任,不必刻意回避,只在门后守着,且遇刺后,肖冓总有些惶惶,总叫吴芍侍奉在侧。

汪檀早就有心南移,肖冓继统前,就建议以南方肆航为行宫举行登基大典。

宗润曾推举的李耿,时任尚书做仆射兼中书侍郎,虽不讨肖冓欢心,但为人忠贞,有寻常文人没有的刚毅果敢,一应国策落实下去,炎朝大有中兴之势。肖冓一度重用,地位甚至在汪檀之上。

而汪檀又怎会甘心,此刻正言之凿凿,掷地有声,似是立誓以己之才,挽救大炎于危难:“太上皇便曾决意南巡,若当初太上皇南巡成功,大炎朝绝不会是如今的景况。”

李耿据理力争:“自古中兴之主,非兴于西北,即起于中原。宣王镐京,光武洛阳。如此一来,可据中原而守南望北。陛下如今之景况,比之光武亦尤甚。若仅守南方,则不足以复北方,且易失西北及蜀地。”

汪檀找到对方漏洞一般:“正是比之光武更甚,才与其区别。南方多产,粮草充盈,又有蜀地天险,陛下巡幸南方,南方军民比举臂欢呼士气高涨。进而以兵马粮草之充足大举攻岐,必锐不可挡!”

吴芍忍不住冷笑,前半句说的头头是道,北方硝烟弥漫,炎兵被打的抱头鼠窜,确实粮草军饷紧张。但若去了南方,那些粮草还不充了你汪檀的私囊,还谈什么大举攻岐。且看李相如何破解。

李耿对汪檀之言不屑一顾:“天下精兵良马皆出西北,此时放弃,岐贼必趁机而入,盗寇也将蜂起,就算陛下以后有还阙之心,也不再能了。更莫说兴兵制敌以迎还渊圣皇帝!”

“李相还需体谅陛下的苦处。”

吴芍初听汪檀这句话心头一沉,李相提北去的渊圣皇帝,他便如此说么?再听后面方不再紧张。

汪檀接着道:“如今皇上的手足渊圣皇帝蒙尘北去,太后皇后亦于岐国受难,我等臣子不能为皇上解心头之苦也就罢了,怎能眼睁睁看着岐人以他们为质。你以为我等真怕了岐人吗?实在因为有难言的苦衷啊。”

吴芍愈来愈佩服汪檀,此人追名逐利,畏敌如虎,却能字字句句说道皇上心里,让他一切肮脏的念头都转化为至情至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的地位从来未被撼动。

吴芍暗自思忖,可怎么也想不到有什么话能反驳汪檀,之后闭目轻叹,自己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若自己有真有张仪之巧舌,又怎会只是一无话语权的护卫。

二人携各自同僚又论了许久,最后李耿无奈做出让步:“而今之计,陛下当暂幸襄、邓二州以稳天下之心,待驱逐岐贼,即刻还都梁州。”

不久听肖冓遣众人散去,诸官鱼贯而出,或低声再辩,或甩袖而去。

吴芍望着汪檀的背影,眸中闪现寒光:汪檀,即便你有恩于我,也最好不要有一丝证据让我抓到,有一丝把柄落在我手里,何况当初救我父亲的,是康王殿下,绝非你一人便可所为的。

肖冓唤人,吴芍忙进去,先为肖冓到了茶。偌大的垂拱殿突然只余二人,显得空荡荡。

肖冓与大臣说了许久,猛灌了一大口茶水,更是将烦闷狠狠咽下去。

“你说,我该不该巡幸南方。”

吴芍一时不敢说话,猜度着难道皇上已经有心南巡?

她本能的相信李耿和宗润,何况自家父兄收战在外,若她是朝中大臣,她天然是主战派。她也认为以当年康王之勇,皇上定会坚守北方。汪檀之流即便言之有理,也总让人觉得有他不为人知的理由。

她垂首乖觉地答:“臣是皇上的御带,只管皇上的安危,其余的,不是臣能插嘴的。”

肖冓半晌未言语,吴芍抬了眼皮看去,却觉肖冓正定定地看着自己,霎时不知是因自己说错了,还是只是随意看来。

肖冓没有收回目光,食指叩在御案上哒哒轻响。

“从岐营回来后,你总是小心翼翼的,话也少了。从前你单纯,问什么便答什么。”

吴芍不知肖冓何意,颔首等着下句。

“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吴芍诧异肖冓这样问,旋即心中一暖:“谢皇上关爱,并没有。臣的伤是在战场受的,在岐营,那些岐贼也没有占到臣半分便宜。”

突然说道占便宜,吴芍登时明白肖冓问的到底是什么,被岐掳走的女子,怎会有好下场。霎时间大窘,耳根也红了,想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又觉此地无银三百两,脸上愈加燥热,头垂的更低。

过了一阵,肖冓才道:“那便好,你从岐归来,我还如从前一样信你,用你,你不必多想。”

见肖冓在喝茶,知道没在看着自己,吴芍略抬抬头。品味着肖冓的话,却不明白在说什么。

转念想起皇上做康王时,也从岐归来过,那时张忠更是不敢回京。前后联系起来,从敌国归朝,或许有人怀疑他们受岐贼要挟贿赂,心意已改。张忠通透,一时害怕不敢回去,那时皇上怕也受了眼色吧。

现下肖冓这么说,当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情,才安抚自己。吴芍感激之下语气也柔软起来:“谢皇上,臣亦同先前一样。”

肖冓起身道:“回福宁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