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还恐惧地蹲在地上抱头。有一个孕妇受不住惊吓,直接晕了过去,鲜血流了一地,她已经被送往医院了。
尉迟殷夔还没忘记百姓疯狂想要杀掉颜卿的念头,赶紧将颜卿偷偷送回将军府,自己驱车带军队继续赶往宫中,命缪义留下部分人疏解百姓。
今日发生诸多变故,尉迟殷夔不仅要在朝堂之上汇报人虫族大战的详细战况战绩,还要交代今早的事。
前者让人雀跃,后者使人愤怒。
将军府的暖气开得低,但是和上次将军府被封锁的状态完全不同,上次太冰冷了,这次的暖气虽然没那么暖,但明显有人在这里长期居住。
说明,尉迟殷夔一直都住在这里。
而上次封锁将军府,显然就是人皇主导的一场大戏。这出精彩的戏码,究竟有多少观众?
颜卿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被骗得死死的。
颜卿半拢着眼帘,双目无神地倚靠在梨花木椅上,冷硬冷硬的,并不如软床来得舒服,但是颜卿乐意。除了防御系统及配备设备,还有那些兵器是价值连城以外,将军府的其他一切都很平民化。
上一次,他踏进这将军府,光明正大,那时候整座将军府都是他的。他的将军府是极冷清的,充满一股“奔丧”的味道。
这一次,他踏进这将军府,偷偷摸摸,以一个逃亡者的身份,独居这一间卧室。将军府里明明也没多少人,但是看着走廊上的灯火,感觉不一样了,那是“人间”的味道。
以前的颜卿,是演艺圈最灼热、最耀眼的启明星,被星际百姓称为“天上仙君”,但这仙君也有贪恋人间的时候。
那是尉迟殷夔所在的人间,是颜卿甘愿落入凡尘的理由。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一根红蜡烛是整片黑暗里唯一的光源。颜卿灵巧地转动着手指,漆黑的筷子在空中飞舞,引得烛火一起跳跃。
“烛烛,我闯大祸了。”颜卿闷闷不乐地说道。
深夜将近十二点。
房间门终于被推开了,尉迟殷夔看到颜卿在自己房内的时候,尉迟殷夔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进屋,反手将门关上。
看到美人半倚靠在梨花木上,刷了黑红漆的梨花木反着光,却不及颜卿露出的脚白。
尉迟殷夔没有过去抱住他,只是靠坐在小方桌的另一侧的长椅上。尉迟殷夔脸上是藏不住的疲惫,眼帘半垂着,漆黑的眸子在微弱烛光的照射下有些涣散。但是他还是认真地注视着颜卿的愁眉苦脸,温柔地问他。
“怎么了宝贝?”
如果是平常人,定是舍不得再发些,至少态度会好些。就好像怒气已经冲到喉间了,又被眼前这个人的温柔一下子软化了,就像一棒子用力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
但颜卿偏偏要大肆发泄,他就是要无理取闹!他恶狠狠地盯着尉迟殷夔跳跃着红光的黑眸,大声呵斥:“怎么了?杀尽我的族人,你问我怎么了?我前一秒还给他们灌输活下去的希望,后一秒他们就在我的眼前惨死!”
“在你眼里,他们是不是只是只是可有可无的俘虏啊!啊?”颜卿指着最黑暗的角落,仿佛俘虏们惨死的灵魂被遗弃在那里。
“他们全死了,你独留我一个人是什么意思!?”颜卿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怒,干脆站了起来,踢桌角:“想让我当俘虏是吗?好啊,那你囚禁我啊!拿锁链来栓我!拿铁烙来烙我身上!拿我当最卑贱的俘虏对来!来啊!!!”
颜卿拢着双手,推到尉迟殷夔胸口上,像是随时准备被镣铐铐住,自虐似的。
尉迟殷夔静静地盯着颜卿的眼睛看,像是要将眼中的冷静一点点传输给颜卿。。
许久。
闭着眼,尉迟殷夔捧起颜卿的双手,低头温柔地吻了吻,往颜卿手中吹了口热气,颜卿冰凉的长指曲起来,抖了抖。尉迟殷夔抬头看着颜卿的淡蓝的眸子,颜卿的淡蓝色的眸子真的非常漂亮,在黑夜中映着烛光,布上一层蒙蒙的水雾,介于白色和红色交错闪耀。
“宝贝,你这是在折磨我。”
颜卿本还有更凶更狠的话,一下子又咽回去了,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的小心思被发现了。
颜卿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他自己不好受,也不让尉迟殷夔好受。
但真的做了,他又舍不得让尉迟殷夔难受。
颜卿抽回手,胡乱地擦眼泪,自暴自弃似的说道:“那我该怎么办!”
尉迟殷夔没有给他答案,优秀的情人,在这种时候应该许诺。但尉迟殷夔没有给颜卿任何承诺,他只是抬起手,一缕一缕地帮颜卿梳头发。温热的指尖划过头皮,像是给头皮来了个极致的按摩,舒服极了。
“将军,记得植物球的那个少将吗?”颜卿问完,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甩开尉迟殷夔的手,脸上的笑容尽显疲惫,叹了口气道:“啊,对,你不记得。”
尉迟殷夔默默地听着,被甩开的手在空中定格了两秒,又落下。眉头拧出沟壑,抿着唇一言不发。
“一个挺有意思的故事,一个低等小副队和一个高高在上的少将有着不可说的秘密。我们那天“钓到了大鱼”——植系政府搜救队的小副队长,那个编号231的英俊小哥,正在企图抛下战友,逃避战争。我们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是天植党这个木星反党的派来的卧底。我们威胁了他,让他们带我们回搜救队。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们刚跟231回去,他的身份就立刻暴露了。爷知道为什么吗?”
尉迟殷夔站了一天,奔波了一天,和朝廷上那帮老家伙甚至和人皇斗智斗勇,唇枪舌战。身心俱疲,只为能留下颜卿的小命,至少让他暂时相安无事地待在将军府。顶着极大的压力,尉迟殷夔勉强留住了颜卿。就像一个劳累了一天的上班族,临近下班时间被上司叫去办公室,被要求策划重写。他不可避免地和上司发生争吵,面临被开除的风险,下了班回家,希望能从爱侣那里汲取一点安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回到家,与爱侣勾心斗角,被爱侣无度揣摩。
微弱的烛光穿透尉迟殷夔的黑眸,淡淡的眸子静静地望着颜卿,半响,才回答。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