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有了一笔意外收入。顾巧拿了三两银子让吴叔和签契子时候看到名字的程野分。

不曾想，程野将银子往她面前一推：“够了。”说完便大步出了店门，没了踪影。

“诶，这人。”顾巧阻拦不及，只能见着人家迈开大长腿几个转身就消失在巷子远处了。

吴叔乐呵呵地将程牧野那份推给顾巧：“小嫂子你收着吧。阿野这人性子古怪，人又孤僻，往日到镇上都是放下猎物就走一点不停留的，今日怕是吃了你的饭觉着占了你便宜，特地帮了你一会儿。”

“他是哪个村子的呀？”顾巧闲下来了终于起了一点好奇心。

吴叔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从三四年前吧，他就带着猎物到镇上卖。那些野物别人可不想你这么会弄，难吃得很，野物哪里能卖着钱啊。可惜阿野这小子明明好身板又有一把子力气硬是不去码头那边找个活儿干，偏偏一心认准了打猎这条道。”

不知道怎的，随着吴叔的描述，顾巧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念头：这程野该不会是通缉犯吧！

这念头一出来就跟疯长似的压不住了。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明程野为什么只住深山里头，连个住址也不给外人留，来去匆匆的也不去人多热闹的地方凑。

甩了甩头，顾巧不知道该惋惜还是庆幸。虽说只相处了大半天，但顾巧觉着程野那个人还是不错的，沉默寡言但听话啊，胃口大可力气也大，单是他站在门口，来吃饭买东西的人都自觉放低了声调，温和得不得了。像有人吃了东西少给银钱，只要他往门口那么一站，客人就乖乖地交出了饭资。

和吴叔告了别，顾巧去拿自己的背篓，发现比来时候重了许多，差点没拿起来。掀开上面一片大荷叶，顾巧竟然见着了洗干净的鹿皮和兔子皮，虽然还散发着血腥味儿，但至少闻起来没那么恶心了。是谁放的，答案昭然若揭。

“顾娘子，这儿还有些吃的，你带回去吧。”吴叔又给她捧出来个油纸包，“好像是阿野分出来的。”

中午生意渐渐淡下去的时候顾巧拿了两百铜钱把屠夫那剩下的边角料给包圆了。别人看不上的猪头、猪脚和内脏被顾巧处理后放卤汤里煮上一个时辰，味道香得恨不得舔手指头。程牧野走的时候顾巧给他装了大部分，以他的胃口就着馒头应该能吃两天。没想到他却留了一半在后面水井边，被洗刷东西的吴叔看个正着。

猪蹄还要卤久一些，顾巧便没推辞，接了油纸包绑好拎手里，离开好吃街往之前看好的几家店铺行去。

顾巧今日要买的东西真不少，在老吴馒头店耽搁了大半天时间，不得不先捡着紧要的东西置办。她自己可不会做衣裳，直接买了两身粗布夏裙，很普通适合农家人的布料和式样，在卖布的女小二看来就是乡下的穷酸才穿的，顾巧确实觉着棉麻布料透气吸汗，袖口收紧的设计和底下一条灯笼裤，可比什么绸缎、云锦做的八幅裙、马面裙、留仙裙、百褶裙好看多了。

在店家鄙薄的眼神中，她非常镇定地买了六尺细棉布，又买了针线。一根针的价格居然高过了一卷线，铁制品的价格再次刷新了她的三观。

等她行色匆匆赶到杨崇文做工的杂货铺时，杨大桥和金氏已经等在那儿了，杨大桥还正帮着杂货铺的掌柜将路旁的一些麻布袋往院子里搬，听说是杂货铺少东家刚下船，带回来不少别的地方稀罕物。

顾巧要的铁锅、大小陶罐、瓷缸、瓷碗早已给她装好送到城外牛大爷的牛车上去了，剩下的小物件她也一下去全都选齐了。这一趟，花了她十二两银子，还是杂货铺大掌柜看在二掌柜杨崇文的面子上抹了个零头的结果，真是心尖都在疼。好在大多数东西省着点都能用好些年，那铁锅更是放在别家能当传家宝的东西，也就她对吃食太过挑剔才舍得买。

顾巧一边心疼自己银子，一边继续浏览杂货铺里的物件。还真别说，这百家杂货的东家挺有生意头脑的，在顾巧看来足有好吃街五个铺面大小的通铺里头几个货架上的东西摆放已经有了后市超市的雏形，分门别类放着，店小二很容易就能找着。

木制的、竹编的、石头打磨的农具或工具在一边，锅碗瓢盆之类的小件在一边，还有像是皂角、胰子、牙具之类的又单独辟开放着，还顺道让十里八村的人寄卖一些手工鞋子、鞋垫之类的。

顾巧正好还差鞋子，虽然杨丽娘已经在帮她做了，但总不能只一双穿着吧。看中了一双青布素面女鞋，顾巧拿着正要问价钱，就听门口“唉哟”了一声。

循声看去，便见着一个身材圆润的青年人捂着额头蹲在地上。卸货的小工正手足无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东家您没事吧！”

电视里一般这种情况，肠满脑肥的东家都是一脚把人踹飞，再喊几声用力打。可没想到那胖子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非但没打骂人，还很温和地道歉：“不怪你，是我太着急了。这几袋东西千万别搬到里面来，待会儿拉去小码头扔掉，注意别让人捡了去，吃了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应潮生是百家杂货铺的少东家，这次去进货得了不少好东西。但也因为性子和软，被一个商人给骗了，说是海外来的好东西，吃了能饱肚。回来时候在船上他让人煮了几个，幸好新东西大家都吃不惯都吃得少，只是上吐下泻了两天而已。下船他忙着看大夫，也忘了让人把东西全给扔掉，刚才就是想到这事急匆匆出来，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包上，撞得个眼冒金星。

顾巧心说这少东家人还真不错，眼角余光突然就见着了被撞在地上的麻布口袋，口袋被摔了下，袋口便松了，滚出来三四个圆滚滚有着青白色嫩芽的果实来。

哎呀妈呀！这不是土豆吗！

眼见着力工根据应潮生的要求要去扔东西，顾巧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形：“停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