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程牧野的脚力，从竹林小馆再到那边院子只需要一刻钟左右，对顾巧现在的身体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而且那边院子的房契和地契已经过到了顾巧的名下，不像这边别家的院子始终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顾巧当然是愿意到自己的院子里生产坐月子。可是，姜婶这边的情况不好，若是方嬷嬷走了的话，怕真的要一尸两命呢。

别看程牧野生得俊俏，性子也有些憨实，实际上骨子里最是冷血无情。弄清楚事情始末之后他不去找姜家的麻烦，便已经是他最大的克制。但真要说把方嬷嬷留在这边，他是说什么也不愿的。

程牧野固执起来顾巧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姜欢赶紧去城里多找几个大夫，总归是没有坏处的。姜管事回来后又是什么想法，顾巧便不知道了。

而且这后面的事情她无暇他顾了。一来是真的操心不了，二来是她已经没心思操心别人。阵痛一阵接一阵，疼得她简直怀疑人生，不是说双胎的孩子个头小不会太难生吗！

“疼啊……”反正程牧野正将她抱在怀中，有一件偌大的披风将她拢在里头，正好方便了她伸手在他手臂上用力一扭。

程牧野脚步丝毫不乱，而且还轻轻在她肩头拍了拍，声音低沉温和：“别怕，有我。你掐也好、咬也罢，只要能减轻些你的疼痛便成。”

他这么说，顾巧反倒觉着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顾巧怀着两个孩子，体重她自己都不敢轻易估量，在程牧野怀中她却是觉着分外安稳，一颗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进了宅院大门，程牧野将她头上的披风揭开，让她能够清楚地看到已经归到自己名下的宅院。

这个院子比竹林小馆还要宽敞些，是个三进宅院，前面是门房和外院，中间是正房、书房和客房，后院是卧室、花厅。而且后院的一侧厢房居然是建在月亮湖之上的，有木栈板的走廊、阳台，院子里还有花园凉亭，景致比竹林小馆前院也不遑多让。

只不过，时间根本不允许顾巧多看，还没看清月亮湖那边回廊上的景致呢，便又被肚子里传来的阵痛给疼得差点没忍住大叫出声。

“巧儿，你不用忍。”程牧野看似稳重如山，实际上心里慌乱如麻。完全是身体的潜意识在支撑，终于进了西边早已准备好的厢房当中，他将人放到准备好的床上之后，这才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将手臂直愣愣送到顾巧面前，“给你。”

方嬷嬷一路跟着走，听了满耳朵夫妻俩的恩爱，只觉得心里头哦说不出来什么感觉。要是她去过顾巧的前世，一定会用一个经典词汇来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那就是“吃狗粮”。

此时见着程牧野动作，不由就是一笑：“老爷，老奴早就备下了棉布和木块，便不用你伤身劳神了。产房污秽，你还是到外面等候吧。”

说完，方嬷嬷就去掀顾巧的裙子，试图查看宫口又开了多少。

哪怕顾巧和程牧野是夫妻，又经历了这些时日的坎坷，然而此时若是让程牧野看到身下狼狈，怕给人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可就不好了。念及此，顾巧伸手拦了方嬷嬷，冲程牧野道：

“你去外面等，别在这儿！”

“巧儿，”程牧野如何能放心，“我在这里，你莫怕。”

“……”顾巧看到方嬷嬷和吴妈、燕子井井有条的动作，她心里已经一点都不慌了好不好。而且……，她好像并没有什么怕不怕，就是痛啊亲！

“亲爱的夫君，我是疼，并不害怕。你在这里给不了我什么安慰，你出去等着。”顾巧刚开始都还说得温柔，到后头阵痛又来，就开始咬牙切齿了，“不如你去一趟潇湘馆，给三公子他们说一声，我们已经搬到这边了。”

这倒也是，前院实际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程牧野又和方嬷嬷确定了下顾巧的身体状况，得知不过是提前发作，但胎位和宫口开放情况都和一般产妇没什么区别，她和吴妈完全能够轻松应付。程牧野这才放心地移步出去，但估计也会回来得很快。

顾巧这里吃了燕子煮来的荷包蛋，身上感觉又有了力气，深呼吸几口，按照方嬷嬷的指导开始生产。

二月二龙抬头，在大炎朝是个盛大隆重的节日，帝后会一起到农田耕作以示对农业的看重。南陵却是没这些讲究，但凌寒特意选了今天其实是想起个好意头的。

招商会如火如荼，不仅仅是竹林小馆的那些火锅料和烧烤料，还有大炎朝的豆瓣酱和酱油醋、豆类产品的推广都看着今日。拖了大河商号的福，整个南陵国都的商人都得了消息，场面宏大而热闹，对于各种商品的竞争也都是踊跃争先，好在价格基本定在一个水准，拼的其实还有一些商人私底下的反应。

比如换院子给程牧野的戚姓商人，戚修远的商号其实并不大，但十分有眼光，夫妻俩去年十月吃过一次竹林小馆就对这个味道难以忘怀，无意间知道了这个招商会之后，他心思就动了。

戚家其实已经分了家，他是个庶子，戚家商号那么些生意肯定是落不到手上，倒是这天远地远的月亮城得了个院子，另外便是些银钱。戚修远夫妻俩都年纪轻轻的，来月亮城养老怕是早了点，这套房子夫妻俩一合计，那就换给竹林小馆呗。

本来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要，不曾想还真让他押对了宝。竞争最为激烈的南陵国都竹林小馆经销权还真被他给抢到了手里。只是……这才刚刚拿到所谓的授权书，潇湘馆几个管事的就全跑了，只留了几个下人在那里忙活。

一打听，戚修远才知道竟然是今早急匆匆找他拿房契和地契的程老爷家里夫人要生了。而且还是在他刚给的宅院里生！

这么快！凌寒也是这么想的。眼见着这里还有许多的人，他却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女子生产千难万难，实在是让人忧心。

宅院中，顾巧却是不知道外面的人竟然因为她连招商会都顾不上了。不到午时，凌寒和程牧野、谢小苗都已经到了前院等候。凌寒还从城里另外寻了两位大夫坐镇，就怕万一方嬷嬷遇到点什么处理不了的变故。

然而，事实证明凌寒真的多虑了。顾巧并没有受太多的苦，习惯了阵痛频率后，有空她就让燕子帮她擦了身子，换了事先准备好的细棉衣裳。疼痛的时候咬紧牙关配合方嬷嬷的呼吸法。

从发作到宫口全开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还不到午时，便听得方嬷嬷一声惊喜：“我看到孩子的头了，夫人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