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二月二,护国大将军和德安县主的一双儿女一周岁了,锦衣巷子的诚郡王府、大将军府和内阁孟首辅全都张灯结彩,整条巷子快要被蜂拥而来的各路客人给堵得严严实实,一家家男女老少主子从马车上下来,打着招呼,结伴前往诚郡王府大开的大门。
有那年前才刚刚被新帝征召入京的官员不太清楚情况,看了四周的环境不由就是一串疑问。
“为什么可以一个府邸占一条街的大将军府、郡王府、首辅府邸会挤在这么个小巷子里?”
“为什么护国大将军和德安县主的孩子生辰要在诚郡王府中待客?”
“为什么……”
问题实在太多,被她问住的人眼中就是一丝不屑:“你们之前在乡下地方不知道,咱们这位护国大将军和德安县主可不简单。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一个有救驾之功,一个说是活了咱们大丰百姓,一朝得势鸡犬升天。你瞧瞧这府邸,三个一品大员的宅子这这样小气吧啦地排在这小巷子里头……”
这夫人自诩是积年的世家大族,祖上还曾是前朝郡主府邸,这么多年来都是按照簪缨世家的各种规矩行事。只是随着朝代更迭,所谓的簪缨世家越来越没落,在凌风行几十年的温水煮青蛙下,所谓的前朝贵族、世家大族都在渐渐消逝,就算是新起的世家大族也不一定有多丰厚的底蕴。
倒是大丰朝逐渐安定繁华之后,不少新朝的家族又开始在所谓的底蕴上比拼。男儿前程、女子教养,都试图往簪缨世家、贵族高门靠近。不知不觉,这说话尖锐的夫人身边便聚集了不少的听众,听到她的这番说法,许多人的眉头不由都皱了起来。
护国大将军的来头不少人倒是清楚,可这位德安县主却是名不见经传,有的还听说她只是桂花村一个流民之后。只是运气好教养了诚郡王几年,竟然能够得到“德安”这个封号。
如此一来,等进诚郡王府大门的时候便都有些轻视。只不过,这份轻视在看到负责接待的是内务府的太监、宫女,负责安全的竟然是影卫营之后,便有些战战兢兢了。
特别是夫人、小姐们,在被恭恭敬敬的宫女们领到今日宴会的地点后,那份战战兢兢又都化作了惊叹。
按照季节来说,二月二还是春寒料峭之际,可半月湖一圈的各种该暖春开放的花朵竟然已是竞相开放。半月湖中的湖水顺着人工开凿的明月溪蜿蜒着将一个偌大的花园分作了两个部分,溪边有太监尽职尽守看着界限,男女分作两边入席。
两侧草坪一边是米分纱布置,许多吊起来的篮子和铺了红布的条形桌子分布在花园各处,但隐隐又不会距离太远。另外一侧则是青纱围栏,没有吊起来的奇怪篮子,但湖边却是摆放了不少低矮的、靠背倾斜的长椅子。
走到近处一看,最长的条形桌上用一个个精致的小碗碟摆放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让人目不暇接。
“陈夫人您这边请。”
之前在外面一直将顾巧说成乡巴佬的夫人被宫女带着往长桌内一处山茶花圈起来的两桌范围过去,沿路走,沿路小声解释道:“这边入席的位置是山茶丙字桌,那边长桌上的水果、点心您可以自己上前挑选取用,也可以吩咐旁边的宫人帮忙给您取来。那些食物您尽管放心,都是御膳房的大厨们在我们县主指导下做出来的,宫里已经先送进了几份。”
“这边吊篮也是我们县主做出来的,小公子和小小姐们若是不喜欢,亦可到那边幼儿游玩区自行玩耍,安全方面有影卫大人们负责。”
顺着宫女的指引,陈夫人便见着了已经有许多小孩子攀爬玩耍的地方,那些新鲜花样哦,看得她这个大人都想过去试一试,只能勉强维持着矜持面孔,让下人把孩子们都带过去玩耍,她自己则和相熟的夫人们打了个招呼,顺势往吊篮里一坐。
晃悠之下,那柔软的触感,那舒适的感受,让她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手边上,是她不知道该吃啥,让旁边宫女取来的果子酿、水果拼盘和一个点心拼盘。果子酿的甘甜、这个季节水果罐头的新奇,还有烤制点心独特的奶香和奶油香,简直让她忘记了今夕何夕。
“你是礼部尚书府的陈夫人?”突然,她耳边出现了一个年轻清脆的女声,睁开眼睛看过去,被众人拱卫在中间的不正是未来皇后安平郡主林若雪吗!当即吓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从吊篮中起身,嘴角都还黏着奶油,便匆匆行礼。
以往总是说规矩没什么作用的安平郡主此时却是冷着脸将她的礼给受了,问:“陈夫人觉着今日这宴席如何?”
这宴席,可是顾巧结合了古代天然景观和现代待客理念和餐饮高标准精心准备的,也是为帝后即将到来的大婚预热。凌寒稍早时候已经亲自来过一趟,和林若雪一样,都觉着这种新颖又独特的宴席方式当真高档大气,还极大地避免了浪费。
陈夫人一听这口气,身子不由颤抖了下,她想起了在锦衣巷子因为马车堵塞说的那番话,这么快就传到了未来皇后耳朵里,可真不是个好事情。更何况,她是亲自看到的,能够在二月让百花盛开,能够有这么多新奇独特装饰和吃食的,怎么可能是乡巴佬!就连皇宫这两年也不曾有这般奢侈高雅过。
“要不是我娘……我义母说过不能和别人一般见识,今日本郡王非得治你罪不可。本来都想赶你出去的,可刚才你家小姐救了笑笑一次,就当抵消你言论不当了,以后记得千万不要妄言!”小鱼绷着一张俊俏的小脸也在旁边说了句,直把陈夫人说得冷汗涔涔。
也是在两人离开后,陈夫人等才知道,不仅责备大丰朝和周边几个国家的水车是这位德安县主做出来的,就是如今家家户户离不开的调料和豆制品等吃食都是德安县主教人做的,去年冬天寒冷,若是没有德安县主教工部做的供暖系统和民间砌炕,不知道又要冻死多少人。种种功绩完全轻松掩盖护国大将军的从龙之功。
而且德安县主不仅是一位后宅相夫教子的女子,此次双胞胎周岁生辰后还会去工部当差,听闻工部尚书都想把位置给县主腾出来,可县主说她不喜束缚,只打算在工部需要的时候帮忙。并且,县主还是户部城里的官方商号延顺的二掌柜,大掌柜是谁,据说可是现在龙位上的那位。
去年没进冬月,太后娘娘便殡天了。年前出丧之后新帝宣布天下守大丧三个月,二月二也算是民间正是出孝的时节。顾巧家的这场宴会算是开了宴席的先河,当然规格和摆设也是开了大丰朝历史先河,就连南陵国都都有礼物送到。
可主人家顾巧现在却是有些有苦说不得。守丧期间,夫妻俩自然是没敦伦,苦得程牧野拉着影卫营和禁卫军轮流到几个京郊大营开始了魔鬼般训练,训得京城内外官兵鬼哭狼嚎,不过效果倒是显而易见的,所有的官兵见着程牧野就像是见了鬼似的,但在京城百姓和朝廷面前,那军容军貌、那办事能力,简直让人不服都不行,听说凌寒已经在考虑把程牧野派到各处驻守军营转一圈了。
便是因此,二月解除了民间孝期之后,狗男人程牧野拉着顾巧就没出过院门。俩孩子和亲信下人全都丢到了诚郡王府,就他拉着顾巧关着院门,什么吊篮、秋千、书桌……全都试了个遍。军营中各种荤段子以前他浑然不懂,如今却是利用过人的五感将别人的话听得个一清二楚,抽空还去听了个壁脚,用在顾巧身上简直不要太销魂。
二月二,顾巧差点起不来,接近中午时候才在两个丫鬟搀扶下在双胞胎的抓周宴席上露面。庆幸天气还有点冷,她穿的衣裳包得很严实,就一张略显疲惫的脸露在外头。不过大家都以为她是为今日这般前无古人的宴席劳神才受累的,倒也没多想。
只有程牧野摸着鼻子十分愧疚,赶紧抓着儿女献殷勤,生怕再惹顾巧不高兴。一岁的双胞胎已经能够摇摇晃晃走动了,在放满了各色东西的席子上站好。小木头懒得动弹,就地坐下顺手一抓,孟宪廷放的一支湖笔便被他给抓到手中,再一抓,手边上一把竹剑入手,躺下来不动了。
“哈哈,文武双全!”孟宪廷最是高兴不过。
“哎呀。”那边,正在引导笑笑走路的小鱼不小心摔倒在草地上,笑笑见状还以为小鱼哥哥又在和她玩耍了,丢开席子上各种东西,摇摇摆摆冲向了小鱼哥哥,骑在小鱼身世,一把将小鱼腰间的玉佩给扯了下来放口中咬一口。
见状,顾巧有些不明所以,当场不少人倒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玉佩,似乎是如今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凌风行当年说传给储君的血玉佩,但,那东西不是在如今的皇帝手中么。
“笑笑喜欢这个,那我给笑笑了。”小鱼宠溺地抱着笑笑从地上起来,林若雪上前给他拍去了身上草屑,既是说给小鱼听,也是说给现场所有人听。
“这玉佩,本就该是小鱼的。你三叔和我都觉得,还是给小鱼的好。现在给小鱼,小鱼愿意给谁就给谁。”
林若雪这句话现在很多人就是听在耳朵里也不是很在意,不过二十年之后,他们便知道,凌寒和林若雪竟然早在成婚前便商量好了,大丰朝的皇位要重新传给先太子一脉。一来是凌寒对兄长的敬意,二来是林若雪身后的势力太过庞大,此举不仅林若雪没意见,镇南王府和安州白家也是举手赞成,毕竟家里出个皇后就够惹人注目了,再有个小太子或是未来皇帝,真的就过了。
顾巧和程牧野在双胞胎周岁生日后不久出门去了南陵和日落国交界地,顾巧不仅发现了石油,还发现了煤矿。大丰朝和南陵一起,展开了对这两样的东西的长久研究。
在此期间,大丰朝的延顺商号陆续将大陆上几个国家走遍,既促进了各个国家的经济繁荣,更增强了国与国之间的联系。各种美食和便利的工具在大丰朝和各国逐渐流行。
因为顾巧,不少女子和以往地位低下的工匠都开始被人所重视,南陵甚至开了女子为官的先河。
凌寒和林若雪在小鱼九岁生日前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宫中酒席也和之前双胞胎的生辰宴那样采取了自助式,只是菜品丰富高档了一些。让各国使者和满朝文武大臣再一次长了见识,也开创了宴席自助式的风潮。
在凌寒和林若雪长子出生后的白日,凌寒昭告天下,立先太子血脉凌昱为大丰朝储君,并册封孟宪廷为太子太傅,教导太子为君之道。
同年,顾巧和程牧野次子出生,程牧野和顾巧双双封侯。长子和次子分封世子,继承父母爵位,享三代不降爵。
至于小鱼成了储君,长大后如何与被林若雪教导成为闲散王爷的堂弟如何斗智斗勇推脱皇位的故事,那就留待以后。
小鱼是否真的和笑笑相伴一生?也静待时间揭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