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魔怔了一般,眼睛里闪烁着热切的光:小姑娘,我知道你心中有顾虑,我直说了吧。我不是这平元镇的人,今天来,原本是要去附近的山上采药。我在武成县里开了一间医馆,因为家里有一道祖传的麝香药方,所以,也会兼卖些药材。只是这麝香价高难买,时常不够用,实在令我焦心得很。若真有你所说的活取之法,那么我便能养一些獐子,今后,自然再不用为麝香的事情发愁了!
他这番话并没有什么错处,然而谢晚桃从中发现了一个关键点,连忙追问:老丈,你贵姓?你说你的医馆开在武成县,叫什么名字?
老者嘴角浮出一抹自嘲的笑:什么贵不贵的,我姓虞,叫虞泰松,我那间医馆也不是什么有名儿的地方,不过勉强糊口罢了,叫厚德堂,多半你也没听过。
虞泰松,厚德堂?!
谢晚桃脑子里的记忆立刻丰富起来。
庆安十二年,谢晚桃十五岁,即将嫁入京城涂家为新妇,所以,这一年的事,她记得格外清晰。春天的时候,皇城里的老太后ashash也就是圣上的生母突患急病,胸腹疼痛,频发不止,城中所有叫得上名儿的大夫都被召入宫为她诊治,虽诊出病灶所在,但药吃了不知多少副,始终不见好。
群医束手无策,圣上雷霆震怒,限期两月,若再无法把老太后的病治好,所有办事不力者都得砍头。就在这人心惶惶之时,武成县里一家小小医馆献出了自家祖传的三珍麝香丸,老太后不过服下三五丸,病情立时大有好转,连服二十日之后,便神清气爽,病气全消。
圣上念那医馆有功,不但赏银千两,还御赐了一块金字招牌。也是自那之后,那间医馆便迅速为世人所知,不过一两年时间,便名满天下,在整个南楚国声名赫赫。
那间医馆的名字,正是厚德堂,医馆的东家,也自然姓虞。
谢晚桃完全愣住了,前世她与这厚德堂并无半点交集,而这一生,因为打起了麝香的主意,竟误打误撞与这几年之后名声大噪的医馆有了关联,或许今后,还会因为今天的相逢获得更多利益,这算是老天爷冥冥之中给她的另一个机会吗?
不,当然不,这些都是她靠着自己努力得来的,与老天爷,压根没半天关系!
她既兴奋又觉得有些紧张,只顾在脑子中回想,在旁人看来,却是以为她欢喜得愣在了当场。
我说小姑娘,行不行的就一句话,你别这么傻站着行不行?虞泰松见她不语,便有些着急,忍不住出声催促,价钱好说,我给你二百两,你看怎么样?
二百两?!原拓一向性子冷淡平静,饶是如此,冷不丁听到这么大一个数目,仍然是惊得失声叫了起来。
谢晚桃看了他一眼,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对虞泰松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子?万一你拿了我那活取之法,去行不义之事,我该当如何是好?再说,你就不怕我是骗子吗?
哎呀!虞泰松是个急性子,登时就跺了跺脚,我要是不开医馆,拿那活取之法有什么用?要不是我等着这麝香制药,你以为我会开这么大的价钱给你?是不是骗子的,这事也好说,小姑娘跟我去武成县走一趟,亲眼见到了我的铺子,心中自然有分晓。同时,我也得瞧瞧你的本事不是?若你那活取之法是真的,二百两,绝对没二话!
自打这老者自报家门之后,谢晚桃心里便清楚,此事十有是真的,只是谨慎起见,有些话不得不说。此刻听见到这老者的提议,她便点了点头:好,既如此,三天之后,我便去武成县一趟,亲自到虞老丈的医馆拜访。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三天之后,在陆沧和原拓的陪同下,谢晚桃去了武成县,没花多少工夫,便寻到了虞泰松的厚德医馆。
虽然现在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门脸儿,但几年之后便会举世闻名,虞泰松更是因此赚了个盆满钵满。人的命运,有时实在玄妙。
虞泰松事先从猎户那里买了一只獐子,谢晚桃当场便向他展示了活取麝香之法。虞泰松喜不自胜,立刻从内堂里抱出一个箱子,里面是五两一锭的银子,一股脑塞进谢晚桃怀里。
小姑娘,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虽说咱这算是一笔交易,但总得需要你慷慨割爱才能成事。这份情谊,我一定会记住的,往后你若遇上什么难事,尽管找我,我必定会不吝相帮的!不过
虞泰松话锋一转:你这取麝香的法子既然给了我,往后可就不能卖给别人了,你自己最好也别再做这个生意。我看你并不精于药理,有了二百两,干点啥不行?
谢晚桃心中也的确是这样想的。当初不过是因为遇见扭扭,因缘际会下发现了山谷中那些獐子,由此生出要靠它们赚钱的想法。现在她手中既然有了钱,当然没必要非得揪着这些獐子不放。
虞大夫请放心,我虽年纪小,却也知道轻重,不会再拿这法子赚钱。若虞大夫实在担忧,咱们可以立下字据,彼此也好有个凭证。她笑着道。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虞大夫乐颠颠地立刻找人拿来文房四宝,与谢晚桃两个写了字据,并摁了手印。
整个过程中,原拓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这时,他却忽然开了口,对虞泰松道:虞大夫,不知你的医馆可要收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