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ashash
万籁俱寂中,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
松花坳里的房屋一间间亮了起来,人们纷纷披衣起床,走出院子,七嘴八舌地议论。
冯氏迅速爬起来,点燃桌上的蜡烛,在三个孩子脸上仔细瞧了瞧,连声道:吓着没有?别怕啊,娘在这儿哪,没事,没事!
院子里传来谢老大的声音:这是哪家的动静,咋这么唬人哪!都赶紧起来起来,老二,跟我去瞧瞧是不是出啥事了!紧接着,便是一阵乱哄哄地脚步声渐渐远去。
老年人原本睡眠浅,谢老爷子不可避免地被吵醒了,立即起身走进院子里。谢晚桃揉了揉眼,由四郎拉着她的手,也跟着冯氏走了出去。
谢老二不一会儿就跑了回来,一惊一乍地对谢老爷子道:爹,那邹义堂媳妇发了疯了,满屋子打滚儿,说家里进了野狐狸精,要收她的命啊!
野她还没个完了是吧?谢老爷子本就有心病,一听这话,心里便窜起邪火儿。他四处看了看,见谢晚桃一脸乖巧地躲在冯氏身后,顿时怒将起来,四丫是招她惹她了,她横是要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大半夜的还不消停,走,咱现在就过去,我倒要看看她今天能闹出什么花儿来!
他说罢立即率先迈开大步朝走一趟家走,家里其他人,除了万氏,有一个算一个,也都紧紧跟了上去。
山坳中明晃晃的火把闪烁不休,此时,邹义堂家正一片大乱。
小院儿里的桌子椅子全被掀翻在地,鸡窝也未能幸免,不知被谁踩了几脚,塌了大半,几只老母鸡咯咯咯发出惊恐地叫声,翅膀不断扑棱着,扬起漫天羽毛。
邹义堂媳妇趴在院子当间儿的大石磨上不住地翻滚,头发衣裳扯得乱七八糟,满脸都是眼泪,一边滚,一边还高声哭叫: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就放过我吧,求求你,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谢老爷子几步跨过去,将蹲在泥地里手足无措的邹义堂拽了起来,大声喝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邹义堂见到他,就像见着救星一般:老爷子,你快帮帮忙,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这大半夜的,她忽然说听见厨房里有动静,我没理她,她便自己起来看。谁知道,她一走进厨房,就发了疯了!
老爷子三个字咣啷一声撞进邹义堂媳妇的耳朵里,她立刻停住了翻滚,趴在石磨上一动不动,似乎在思索什么。少顷,她蓦地窜了下来,跑到谢老爷子面前直挺挺地就跪了下去:老爷子,我知道错了,我得罪了真神!求你开开恩,让你们家四丫收了神通吧!
荒谬!谢老爷子闻言愈加怒不可遏,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要编排我家四丫?她只是个孩子啊!你还有点长辈样儿没有?
我没骗你,没骗你!邹义堂媳妇将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强拉着谢老爷子跑进厨房,点了一盏灯,朝墙上一照,你看,这是啥?
谢老爷子一抬头,便见墙上被油烟熏过的那片黑渍上,赫然印着五六个雪白雪白的爪印,看起来,那倒的确是有几分像是狐狸之类的野兽脚踩过的痕迹。灶台上,一滩暗红色的水渍滴滴沥沥直淌到地上,被不知是谁踩了一脚,留下半个血脚印,隐约散发出一股血腥的味道,触目惊心。
还有更邪乎的哪!邹义堂媳妇揭开米缸的盖儿,自己却不敢看,别过头去。
谢老爷子低下头。
这米缸之中装了一多半的糙米,米堆中赫然塞着一只死狐狸,四肢都埋在米里,只露出一个头,睁着双眼,口角渗血,在昏暗的光线之下,显得既阴森又邪气,乍眼一看,的确有几分吓人。
这谢老爷子饶是经历得多,这会子也有点犯怵,朝后退了半步,强撑着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这是咋回事?
从松花坳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争先恐后地涌进厨房,见此情景,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还用说吗,还用说吗?邹义堂媳妇失声大哭,不就是下午我得罪了你们家四丫,晚上,她就来报仇了。这分明是不给我活路啊!四丫,四丫!
她发疯一般从厨房又冲了出来,一把攥住了谢晚桃的手:我开罪了你,是我的不是,求你大人大量,放过我这一回吧,我往后我往后把你当祖宗似的供起来!
冯氏死命地把谢晚桃往回拉,红着眼眶结结巴巴道:他婶子,你撒手,撒手哇,别吓着我闺女!
我吓她?我的命都要折在她手里了!邹义堂媳妇不依不饶,死死捏着谢晚桃的手腕,那耳婆都说了,你家四丫就是野狐托生的,你瞧见没有?这狐狸,十成十就是她弄来吓唬我的,她这就是想让我死啊!我
哇不等她把话说完,谢晚桃忽然大哭起来,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
呜呜呜,我好好儿地在家里睡觉,你自己惹了祸,跟我有什么关系?下午你在我家门前编排我是野狐托生,晚上我就弄只死狐狸来找你报仇,我这不是自找麻烦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谢晚桃是什么人,我有那么蠢?再说,如果我真的是野狐托生,我又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同类,我有病啊?整天将那四个字不干不净挂在嘴边,难道我不是爹生父母养的?还说我要逼死你,我看,是你见不得我活着吧?
她哭得肝肠寸断,冯氏看在眼里,心都要裂了,一时之间什么也顾不得,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扑过去将谢晚桃强拽到自己背后,当胸推了邹义堂媳妇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