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容易滋生腐败,腐败是每朝每代稳定下来之后都无可避免的东西,也是动摇内部稳定的最大隐患,一旦控制不好,就会造成灾难性的毁灭。
萧彧要趁自己还健在,给阿平足够多锻炼的机会,这也是他执意要出行的原因之一。
裴凛之站在阿平面前,像个长辈一样拍拍他的肩:“放心吧,有我呢,你爹不会有事的。我和你爹爹不在京中,一切你全权做主,只管放手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萧彧补充说:“凡事三思而后行,但要谨记当断则断。”他并不怕阿平捅出什么大娄子来,本朝律法虽然详细严苛,但对死刑异常慎重,所以不用担心会发生不可逆转的错误。
阿平用力点头:“孩儿谨遵爹爹和师父的教诲。前路漫漫,孩儿不能在跟前尽孝,请二老务必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也请多给孩儿传书信。孩儿恭送爹爹和师父,期盼能早日平安归来!”
送行的人总算都下去了,船在朝霞初绽时刻顺利启航。萧彧挥手作别所有送行的人们,一边顺着江流往东而去。
这一次,他们打算走水路,顺着黄河一路往东出海,然后沿着海岸线往南。要去的地方其实不少,他们还打算沿长江逆流而上,沿途去考察一番,最后再顺长江而下,前往广州与崖州。
所以这次相当于御驾出巡,至于去不去袋鼠岛,还得视情况而定,要是身体扛不住,萧彧绝对不会冒险的。
他平日里虽然也注重养生锻炼,但到底没真正吃过苦头,没有经历过户外的风吹雨打,还不知道身体的承受能力有多大。
但不管能不能去袋鼠岛,萧彧都很高兴,因为终于能够离开皇宫,去见证一下他和凛之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事业与理想。
船顺流而下的速度非常快,萧彧进舱补眠,却兴奋得合不上眼,一直趴在窗边看沿途的风景。
阳光铺盖在万物之上,岸上人家炊烟袅袅,甚至还能鸡犬相闻,一切都那么鲜活安详,让人止不住生出一股满足之感。
裴凛之轻轻拉开舱门,惊讶道:“怎么没睡?”
萧彧回过头来,满脸都是欣喜的笑容:“太久没出门了,兴奋得睡不着。”
“瞧把你美的,以后很长时间都会在外面了。我陪你到处去走走看看。”裴凛之满脸的是宠溺。
萧彧用力点头:“嗯!”他高兴的是终于可以出门了,更高兴的是,凛之会一直陪着自己。
“既然不睡,那现在就用朝食吧。端进来。”裴凛之朝外吩咐了一声。
没多一会儿,侍从就端了早膳进来,恭敬地放在小几上,裴凛之待人退出,将舱门拉上,盛出一碗小米粥,说:“吃吧,有你爱吃的煎饺。”
天未亮就起来赶路,自然没工夫用早膳,这会儿确实有点饿了。
萧彧闻到香味,顿觉饥肠辘辘,赶紧从窗边挪过来,看着煎得焦黄的饺子,笑逐颜开:“真香!”
伸手接过小米粥,小喝一口,用筷子夹起一个煎饺放进嘴里,外脆内嫩,汁多味美,他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裴凛之看着他,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家陛下贵为九五之尊,不爱山珍海味,就爱这寻常的吃食,真是好养活。有如此艰苦朴素的皇帝,怎么不是天下苍生之福。
两人正慢慢吃着,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裴凛之竖起耳朵。不多时,门果然被敲响,向阳的声音响了起来:“陛下!”
萧彧停下来:“何事?”
向阳说:“刚刚后面的船上来报,戚大夫在船上。”
萧彧一愣:“你是说戚阔?”
“正是。”
萧彧与裴凛之对视一眼:“他如何上船了?这次随行的大夫中没有他啊。”
裴凛之则眉头紧皱:“每个上船的人都严格查过铭牌,他是如何上船的?”
萧彧知道他担心的是安全问题,但戚阔不是别人,是他唯一兄弟的爱侣,便说:“想必是拿了谁的牌子上来的,先不说那么多了,赶紧将人请来吧。定是又在跟阿繇置气呢。”
向阳答应着去了。
裴凛之还是忍不住嘀咕:“这小戚大夫也是,想上船直接跟咱们说就是了,如何还偷摸着上船。”
萧彧想起萧繇与戚阔的种种,那可真是一对欢喜冤家,不禁莞尔:“有可能是在故意躲阿繇。”
裴凛之无奈地摇头:“他这么偷摸着出来了,王爷不得急疯了去。”
萧彧轻笑:“不会,戚阔肯定会留信的。”
“那——王爷会不会追来?”
萧彧抬起眉,点头:“没准!”
裴凛之无奈地捏捏额头:“真是一对冤家!”
萧彧倒是笑眯眯地喝着粥,吃着饺子,心里想的则是萧繇什么时候会追到。待他发现的时候,他们早就走出好几十里了,要追上怕是不容易了,倒要看看他怎么办。
萧繇与戚阔之间的故事可谓是一波三折。这小戚大夫表面看着软和,事实上是个性子特别犟的人,有点一根筋。这点倒是跟萧繇很像,两人在一起,就有点针尖对麦芒的意思。
萧繇追了数年之久,戚阔都没松口。萧繇后来没了耐心,便跑来跟萧彧说,干脆将戚阔赐婚给自己得了。
萧彧当时也只是斜睨他:“你确定要赐婚?强扭的瓜不甜啊。”别说他不会赐婚,就算是赐婚,也不会不征求另一个人的意见。
萧繇泄了气,最后撇下戚阔,跑到幽州去打库莫奚了。这家伙还不算笨,知道用欲擒故纵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