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去想:你走了好歹给我留下了这些我可以去幻想去倚靠的东西
叹了口气年轻的太后看着那小皇帝身穿小小龙袍的身影心底忍不住想着当年他是否也是这样稚嫩的幼小身影披上龙袍便承担起了江山这份重担
只这一个不忍她便更加坚定了心思要让这孩子成为比他父皇更加英明、更加坚定、更加强势的帝王
他太善良心底太温柔那么就让这个孩子成长得更加强大去完成那些他沒能完成的事吧
年轻的太后一夜间从一个十几岁的稚龄少‘女’成长为一个内心强大坚定的太后
又过了些年太皇太后要不行了临终前她把这皇朝暗中的势力‘交’到了她的手上
大丧过后她收到了这么多年來第一封來自他的信笺
他自称贫僧字体越发显得出尘、潇洒她甚至可以看得出他过得很好至少比在宫中时要好的多
“哎……”她叹了口气到底情深只要他过得好她便满足了些
还能说什么呢从此后他们之间书信來往不断这于她而言已是难以奢求的幸运
就这么跟他一起暗中维系着这皇朝的安宁竟也让她生出了夫妻携手并肩的幸福感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她就这么静静地爱了他一辈子静静地守了他一辈子
某一天她忽然写了一封跟那些政事毫无关系的信给他她问他那个‘女’人真的那么好吗为什么就那么爱她她对他说如果他要在那山中终老记得托人带一捧骨灰给她
或许当时不过是偶尔回想起从前的气话她也并沒指望他会回信回答她的疑‘惑’
然而当收到他的信当打开看到他的字迹时她愣住了
他说也许也并非多么爱她不过是她那江南‘女’子的温婉不同于满‘蒙’‘女’子的洒脱让他觉得新鲜而后來跟她越发相处就越发放不下或许只是放不下那种感觉那种被一个‘女’子只当做一个丈夫的感觉他说他是个沒有家的人那个‘女’子突然就让他有了一个家……
而出家也不过是终于明白了自己不能做一个好的帝王而勉强做下去这一生在那围起的高墙之中他也永远不会有一个家……
他甚至答应她如果圆寂必会让人带一捧骨灰给她
他甚至第一次谢谢她谢谢她为他抚养儿子孝顺额娘……
罢了……
罢了……
已经人到中年的太后叹着气好歹他还念着她的好记着她所有的所作所为那就够了吧……
只愿來生不复相见也免得断送真心……
再后來啊太后越发觉得他生來就该是去诵经礼佛的人啊他根本就是转世的活佛回想过去看他诵经礼佛的样子太后抬头看看佛龛里的佛像可不就是那样出世的飘渺吗……
人说佛爱众生那么他心底好歹也算是爱着自己的吧
太后就这么在和他的书信中老去了有了孙子甚至是重孙
她偶尔会在信中给他说说那些孩子的事虽然她知道他自然有法子知道这些可是就这么聊聊家常感觉似乎也能更亲近了些……
像是一对老夫老妻聊聊孩子聊聊孩子的孩子……
也‘挺’好的不是吗
忽然有一天他送了一封信來字里行间都是别离之意她本‘性’聪慧怎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哪里舍得哪里那么容易就能接受
他当初出家是毁了她几年的幻想如今道别却是要崩塌她的一生……
那个自己宠着的、他送來的可爱的孙‘女’去送了他最后一程带回的却不是他的骨灰而是他的舍利子……
你瞧瞧他真的成佛了真的成佛了……
他得了道去西天做他的佛了
可她呢她在这凡尘俗世最大的念想这几十年來最深的执念就这么哗啦啦地碎了那是忽喇喇似大厦倾啊
她捏着手中绣着“佛”字的锦袋这锦袋看着很新可那上面的针脚却是旧的她怎么会不认识这锦袋呢这是当年他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她一宿沒合眼亲手绣的啊
她捏着闭着眼问那孩子:“还有什么别的话吗”
那孩子拉着她苍老的手:“主持大师说当年大师初到寺院就跟他约定将來圆寂要他用这锦袋装一捧骨灰托人送回给您”
原來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不是因为自己自‘私’的要求而是他当初自行决定要这样做的
那么自己是不是也算是在他心中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