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方歌吟好像在每一个转弯角处俱看到近百年来的武林高手忠魄冤魂在车前酒血、扑倒、浴血、惨唤的恐怖景象。
马狂骋似永不疲乏而且不必也不容人驱使。
谁使它们狂奔不已?
──魔还是神?
方歌吟觉得不寒而悚。
但他没有离开血河车。
他不是为了血河派的武功──他甚至没有去搜索车上有没有血河车的武功。
他只求乘坐此车能早一日赶到恒山。
恒山的大错不能铸成。
桑小娥不能落。
马激驰。
这是武林中公认的至宝也是极高的权威然而随时都会死亡的方歌吟却驾它奔赴他心爱的人处。
不为什么──只为不造成一个遗恨。
生要能尽欢死要能无憾。
穷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搏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见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于是经过了太原古城到了五台山下。
山西五台是唯一见于佛经的名山历代出过不少显、禅、密三宗的一代大师以及译经大家和来自印度、锡兰等地的高僧之朝礼。
五台山在山西东北周围五百余里五峰高耸顶少林木故称五台。五台是佛教圣地有各式各样的寺院如望海寺、法雷寺、显通寺、大孕灵鹫寺、五廊庙、碧山寺、菩萨顶、镇海寺、龙泉寺、塔院寺盛时五百余寺现尚存近百。
方歌吟到了五台一带他当然不要也不想上五台山只是想取道龙泉关以上恒山。
但他就在此处被人追赶。
他在道间急驰陡地小径处策马冲出一人吆喝一声打出一把暗器。
血车骏马宛若神物骤然加快沙尘滚扬暗器打了个空那人一勒鞍策马追赶血马已与之拉了五六丈的距离了。
那人锦衣白马鞭马急追赫然就是“无情公子”严浪羽。
严浪羽瞥见车中人居然是方歌吟也大为震讶一呆之下血车已拉远了七八丈距离。
严浪羽怒吆狂追但一方面亦心中暗自畏惧而对马虽骏又怎及这八匹黑马的神勇便已愈落愈远去。
正在此时忽然“的”地一声方歌吟耳目灵敏即刻回头只见一只手筋肉贲涨已搭住了车沿眼看就要扳上来。
在这一刹那间方歌吟本可出手但他没有出手。
他心中不忍。
──这人是谁他还不晓得但在马车急奔如此时出手那人一旦被迫落车下不死也重伤又何忍于此?他一错愕间那人已“嗖”地荡了上来“嘿嘿”一笑得意至极。
那人看见车上的居然是方歌吟也觉惊讶随后心头一宽笑道:“给我追踪了半个月总算是逮了……我上了来你就得下去。”
方歌吟横剑望定他。血车仍然飞奔。
那人就是严苍茫。
严苍茫怒叱:“你要自己下去还是要我动手?”他知道方歌吟武功虽高却仍不是他对手他这十几天来追逐血河车出尽法宝用尽心机绞尽脑汁终于摆脱了桑书云自己抢先截到了血河车又见方歌吟从中作梗心中便是大急。
要是别人跃上血车方歌吟也许还不计较。但见是严苍茫越愤怒、横剑当胸冷冷地道:“我不下去你下去。”
严苍茫纵横江湖数十年几曾被人如此责喝过?当下怒极虎吼一声一掌拍出。
方歌吟也不回避一掌反拍了出去两人双掌相交各自一晃方歌吟大喝一声又攻出一掌。
严苍茫顿感神摇心悸。血车急奔景物飞逝这与他三度交手的少年竟似天神一般个样那像昔日之时在洛水江中自己一掌传力借物拍伤的人。
“砰”地一声两人又硬接一掌各自退了半步严苍茫因站在车尾一退之下已近车沿十分危险。
原来方歌吟受宋自雪灌输内力又得“百日十龙丸”之助突飞猛进十倍后又学天下武学杂艺与长空神指运功法门功力之进自非吴下阿蒙而这几日人在血车之中受血河车阴寒精铁之助功力继绩充沛起来掌力更加浑厚。
严苍茫知道自己再要是大意就得一败涂地当下运起全力一掌推出。
方歌吟又劈出第三掌这下严苍茫已运起十成功力一接之下严苍茫只震退一步方歌吟却连返三步。
但严苍茫虽只退后一步却踏了一个空人往下掉落他毕竟曾经过大风大浪十荡十决机智应变无一不长当下猛提一口气人却不落反升了起来。
但是血河车何等之快。他人刚往上升未及落下血河车便已驰出丈外他一落地变成踩在雪地上而在后面欲趁车中人相搏时急起直追的严浪羽的马当头踩到。
严苍茫武功何等之高百忙中既不能反手出掌拍死马匹(因恐自己儿子受伤)又无及跳避(人才刚刚落地)他吐气开声居然在马蹄踢起来踩落的刹那抓住马腹往上一举一时间竟将白马与严浪羽高高举起啐喝:“去”
“呼”地一声把人和马一齐甩了出去但就这么阻得一阻血河车已驶出三、四十丈开外。
严苍茫怒叱一声拼力相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