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颜的笑声很大,有些不符合她平日的样子。她一开始还有所顾忌,渐渐地笑的越来越放肆。那双往日里清冷的眼也渐渐变得迷离起来,渐渐的,在任楼青的眼里,那双眼带上了漩涡,似乎要飞快地把他卷进去,那漩涡简直会伸缩,在他陷进去的那一刻就拔不出来了,他被窒息在里面。
他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碰到陆安颜的唇的,等到被人一把推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对面的女人媚眼如丝,指尖拂过他的脸颊,似乎带着爱怜,却只是一瞬间,随后只剩下她的娇笑:走了,早点睡。
任楼青下意识地张嘴,然而发现自己仿佛被点了哑穴,只能看着那个把自己包裹在这层壳里面的女人远走,去疯,去闹。他想拉住她,但她推开他的手,选择自我下坠。
陆安颜喝的很醉,出门的时候就喝了不少酒,到了酒吧的吧台,在不少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她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朝着侍应生粗鲁的吼了一声:威士忌,不搁苏打。
有一种下流的帅气。
任何人,不拘于男人女人,但凡是失意或者沮丧,这样排出酒钱吼一声,都是一种落拓的洒脱。不像她的父亲,那个男人只会坐在沙发上喝酒,喝醉了就埋头睡在沙发上过夜。其实这才是酒鬼的常态,然而既然做了她陆安颜的父亲就得是个例外。
直到母亲再也忍受不了和父亲离婚,陆安颜也只会觉得舒了一口气。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之后的人生才是真正的开启了地狱模式
酒保把她的威士忌端过来,陆安颜仰头一饮而尽,完成了小时候见她父亲喝酒时候自己的想像,是一种童年的圆满么?
不是的。
她偷偷化妆了溜出来不是第一次了。
很快,她约的人到了。
她大笑着坐到酒友边上,一起上楼,一起抱着话筒狂吼,骂最脏的话,做最粗野的动作。
仿佛灵魂里的那个被长久禁锢的自己跑出来,撒疯,她闹着,笑着,然后开始哭,周边的人见到她哭了就纷纷开始笑。
hey,姐妹,你眼妆花了啊!
醉了吧?
小妹妹,今晚跟哥哥我走吧,哥哥家里还有更多的酒。
有个男人过来,夹着她就往外面走。她挣扎着,那个男人就开始扯着她的头发往前拉着。陆安颜疯了,举着酒瓶,一下砸在了那个男人的头上。
砰!一声,周遭的音乐终于又被她隔绝的耳膜里面放了出来。她看着昏迷在地上,头顶开始有血流出来的男人,终于清醒了大半。
也就一秒的事情。
等到任楼青赶过来的时候,包厢里的人早就已经吓得跑光了。只留下陆安颜一个人穿着皱得不成样子的亮片裙,如同一个被人丢弃的孩子一样,在见到任楼青的一瞬间,她眼泪一下决堤一样崩出来,然后她攥着任楼青,死死的攥住男人的衣领:楼青,怎么办,他好像快死了,怎么办?
她的声音沙哑而惊慌,像极了受惊的兔子。
任楼青抱着陆安颜,看着那倒地不醒的男人。他看着旁边还摆着的酒瓶,脱下西装给她披上。
不要紧的,这里我来收拾。你先回去,没事的,先回去,门口我给你叫着车。
陆安颜痛苦的捂着脸,最终,她还是习惯性地往外走,像从前的很多次一样,把所有的都丢给包厢里的那个男人,他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她就是这么毫无理由地相信他。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别墅的。陆安颜失神地到了家,脱了鞋,她坐在沙发上,把自己蜷缩在一起。盯着地面上一块很明显的污渍。旁边还摆着被丢下的清洁用品,东倒西歪的,显然是主人匆忙之间出门的时候忘记把它们摆回原位了。
陆安颜看着那块污渍,只觉得心里某一块污渍开始和那一块污渍产生了共鸣,然后她就盯着那块污渍,等待。
终于,让她听到了门口传来脚步声。陆安颜一下从沙发弹坐起,楼青!
她因为坐的太久腿麻了,一撅一拐的,可是脸上难得出现真心的笑容,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
然而那笑容在看见出现在门口玄关处沉着脸的姜仁宇和自己的弟弟陆长笑的时候瞬间垮掉了。
不是楼青。
陆长笑看见自己姐姐,也先是有些错愕,好半天才敢认出,这是自己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姐姐。
竟然穿着低胸装化着那样的夸张的眼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姐,你
你先去洗漱一下换个衣服,你看看你自己这样,像什么?
姜仁宇拦住了想要往前走一步的陆长笑,对着陆安颜皱眉道。
陆安颜回神,看到自己弟弟疑惑的眼神,陡然清醒过来。她赶紧转身,然后飞快上楼,等到她再下楼的时候,已经重新换了一身白色的长裙,脖颈处缠着一根绝细的锁骨链,上面有一个精巧的十字架。
她低着头匆匆走下楼,在抬头,又是陆长笑熟悉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姐姐,仿佛刚才他在门口看见的那个穿着大胆的女人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一边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陆安颜一边问: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姜仁宇看了一眼陆安颜,冷笑开口:你问我们,难道不是应该问你自己么?任楼青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进警局?他涉嫌重伤他人,已经被刑拘了!
什么?
陆安颜以下就站了起来。
站起来之后,陆安颜也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过了,机械僵硬地坐回沙发,她问:那那个被打伤的人怎么样?
看着陆安颜的反应,姜仁宇一下皱眉。心中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但是当着陆长笑的面他选择没有开口:没死,抢救过来了。
姜仁宇明显看见对面的陆安颜猛地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脸色沉了下来:刚才接到临时通知,今晚温墨樆生日,节目组决定大家聚在一起到温墨樆的生日宴会上给她一个惊喜。你这身打扮也不用换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我可以不去么?陆安颜身体往后退了退,是一种明显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