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墨樆朦胧中看见了自己。
前世的自己。
梳着一式前门人字刘海,脸上画着雪白的妆容,鲜红的唇,混着说不上来是泪水还是汗水。
她的妆容精致极了,头发梳的齐整,穿着皱云纱紫白格子的高开叉旗袍。从那旗袍的边缘,隐隐露出来的,是光洁的皮肤。
她看见自己手上捧着的东西了,是一盏烟灯。
纯金的,很沉。
她点着灯,在那昏暗的房间里面跪坐在那里,给那铺着紫罗兰小花缎面软垫的烟铺上的人烧烟泡。
这里,是她前世最后所在的疗养院。
她的亲小姑,把她丢在了这家特殊疗养院内,拿着她一早运营好的公司挥金如土。稀奇的是,她每周都要来,点名要她烧烟。
我亲爱的侄女,你该庆幸自己有一张好脸,不然,我不会放你来这里享清福的。
温敏这么跟她说,然后会恶狠狠的掐住她的手,在她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鞭痕:贱货养的!你那个贱货娘不知道在哪里享清福,你看,她都不来救你,她都不来看你一眼。你真没用!温墨樆,你真的太可悲了!温墨樆,你瞧瞧,还是小姑对你好吧,至少让你有地方活。对了,给了带了一个礼物。这是季明渊托我交给了你的裙子。还是红的。真是不错。
温墨樆永远记得那一天,永远记得,自己曾经最信任的亲人,在用完她之后对她弃之如敝。她对于她还残存着一点幻想,所以她问:为什么?
为什么?
温墨樆,你知道我之前对你笑的时候有多恶心你么?你知道我多讨厌你么?要不是为了留着你把你爸的公司运营出来,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留你到现在?你不是讨厌极了你父亲留给你的包办婚姻么?你知道为了找你,季明渊做到什么份上了么?他把公司卖给了我,他求我,求我哈哈哈,跟狗一样。堂堂季家大少,哈哈哈,像条狗!
你猜怎么着我才不会跟他做交易呢!他签了那些协议,然后我就让人撞死了他。哈哈,他死了,你开心么,那个负担终于没了。
她听见她从前最信任最依赖的小姑笑的那样癫狂,她到那一天才知道真正对自己好的是谁,她才知道,自己把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一切都毁了,公司,房子,财产,所有的一切,她早在之前就全部已经转给了温敏,前世,她被温敏还有温柚米骗的团团转,错把真心当鱼目,错把狼子野心当温情。她真蠢,她真是蠢透了!
所以那一个晚上,她穿着季明渊捎过来的那条红裙,一把火烧了这个恶心的地方,同样烧死的,还有睡梦中的温敏和温柚米。
可是她不甘心,她还是好不甘心。
为什么要让她重生在这样的节点?
父亲死了,她还能挽回什么?
就剩她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温墨樆!
季明渊坐在医院的病房前,看着在睡梦中还不停皱眉流泪的女孩,摇了摇对方的胳膊。
阿渊!
床上的女孩猛地睁开眼睛,回应她的,是空茫的黑色。
我在,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