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替他做决定。

这本该是毫无悬念的事情，然而病房里的女人是这么开的口。

姜拂踱步道病床前，看着躺在那里不省人事的季明渊，他冷笑：替他做决定？阿樆，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从来不替别人考虑？对，要是你但凡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当年季明渊也没必要接受我的请求来和我共同创造出如今的你，你觉得我拿到技术会做什么，复刻千万个你么？

滚。

站在病床前的男人讥讽的话语跟冰锥子一样往温墨樆心里扎，在姜拂心里，听到这句话的温墨樆应该是暴跳如雷，冲过来，给他一拳，毫不犹豫地。

然而这一次，温墨樆只说了一个滚，这个结局在情理之中又在姜拂的意料之外，他黑沉的眼暗了暗，突然一下走过来攥住温墨樆的下巴，逼着她看着他的视线：

你让我滚？你以为还是从前我喜欢你的时候么，温墨樆，如今是你该朝着我摇尾乞怜，你搞清楚状况！

姜拂身上的气场很强，此刻他情绪的爆发让他的整个人在瞬间笼罩上来一层阴霾，平日里苍白到发腻的皮肤在这样的阴暗之下显得夺目而诡异，一如他这个人。

然而被这样的人如同毒蛇一样盯着，温墨樆只是冷冷抬眼，随后一下甩开男人的手，啐了一下，往日里在季明渊面前温顺的杏眼压着碎碎楞楞的冰屑看着对面的姜拂，眼中的桀骜张狂再不压下去半分：姜拂，别让我觉得你像条赖皮狗一样！

我像赖皮狗？温墨樆，你确定不是你在故意挑衅我，从你恢复记忆开始，不，从你下意识地行为开始，一直都是你先挑衅的我，你不是一直都这样么，一开始也是这样追我，然后让我喜欢你，然后再踹了我，去与你的青梅竹马双宿双飞，哟，生气了？恼羞成怒了？怎么，我说错了么？他们说的有错么？

姜拂看着温墨樆脸上的平静，他咬牙切齿，他怒火中烧，他感觉自己的心口有什么东西在跳出来，火烧火燎地，去摧毁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神经。

你想多了。我跟你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温墨樆看着姜拂，面对这个人的所有指控，愤怒，谩骂，她一直是一样的表情和姿态，并没有太多的波澜，这些年，这些情况似乎造成了一种惯性和习惯，她不想再多说什么，总归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想怎么觉得，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了的。

姜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其实也不是很远，和季明渊去加州见她和她在学校被人歧视之间，就那么短短一年，她如果知道自己招惹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温墨樆只能说，没有如果。

那天她的书被人丢在地上，她去捡起来的时候看见的他，姜家人，她见过，不过从来没有在意过的存在，彼时，她母亲是姜家流浪在外多年的孤女，他则是姜家抱养的那个儿子的儿子，没有血缘但有利益冲突，这是她和姜拂第一次见面所面临的立场，他们从一开始，就做不了朋友。

看着面前的姜拂，温墨樆眉眼之间有些无奈，倒不是说她对他厌烦，而是说，她拿他没有办法。她打不过他，没什么好和他对骂的，她对他没有恨也没有怨，无冤无仇，只是这人总办一些让她难办的事情，她真的对他无法。

她的命是他救的，但她的一切祸患有他的一份，温墨樆不知道该怎么去看待眼前这个执着太过怨念太深的人，

温墨樆眼中对于他的逃避没有被姜拂错过，后者此刻也已经恢复了冷静，看着对面守在季明渊身边的女人，他冷声道：

只要季明渊交出后续的程式代码，我不会为难你们，温墨樆，你该这么做，这是你欠我的！

他的话让温墨樆终于是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姜拂，她知道，这人是来讨债来了。

温墨樆是怎么摆脱辛迪他们的欺辱的，这就得从那天捡起那本书开始说起。

她见到辛迪那帮人原本正因为整了她而哈哈大笑，却是在姜拂走过的时候突然噤若寒蝉，也就是那个时候，姜拂才闯进来温墨樆的视线。

凭什么大家都是黄皮肤，就她一个受欺负？

她开始跟人打听姜拂，后来是某一次打听的时候遇到了姜仁宇，她才得知，那人曾经也受过辛迪他们的欺负，但是看着羸弱的姜拂并没有示弱，盯着啤酒瓶网辛迪他们头上死命的砸，不要命的那种打法，直接把辛迪那帮人给吓到了，后面对于姜拂也就敬而远之了。

开玩笑，能欺负的人那么多，犯得着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么？

后来温墨樆跟着姜拂一段时间才知道，这个人看着羸弱，但是武力值根本惊人，而且他的自律，让温墨樆等人只能望尘兴叹，温墨樆的一身武力，都是跟着姜拂练的。

这样的往事，不仅仅是温墨樆，姜拂也是心知肚明。

他知道自己这话是在吧温墨樆越推越远，看着那人盈盈眼眸之中的浩瀚人间色，他别开眼，动作是那样的熟练，和从前的千万次一样。

外人看来，姜拂这么做无可厚非的，因为是他给了温墨樆在学校里面的名声地位，是他给予了她她想要的一切。认识他的人都顺着温墨樆，是给他几分薄面，而她最后却因为横插一杠的季明渊，辜负了他的宠爱，毅然奔赴国际中心的那场送命的赛事，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可最后能够救她的，还是只有他。

可那场赛事，就是他害死的她，他父亲的一场算计，差点让他永远失去她，当最后温墨樆倒在他怀里的时候，那种颤抖，姜拂知道，自己绝不能再经历一次。

那场赛事，就是国际中心那一年的选拔赛，辛迪那开拳馆的父亲吧辛迪被温墨樆打残的事情告诉了辛迪那在国际中心的哥哥，后者暗中使手段让温墨樆被迫报名生死决斗，那一场赛事，时隔多少年，依然为人所传，零号自此成为传说，可也是那一场战斗，让温墨樆送了性命，死在了刚果童子军的长矛之下。

她太相信别人了。

她太相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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