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我和荣仔离婚的时候我当时还没有稳定的收入，法院以这个理由就把小希判给了父亲，你凭什么说我没争取过？

温墨樆的话似乎戳中了甘薇的痛点，她突然争辩，情绪一度激动，甚至连抓着温墨樆的手都有些松动。

你胡胡说！

甘薇说完，天台入口的方向突然传来微弱的反驳声。温墨樆和甘薇同时看过去，就看见了被季明渊搀搀扶扶走进来的小希奶奶，老人家被抢救回来，现在才醒。

妈

甘薇看见老太太，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小希奶奶咳嗽了两声：别叫我妈，我早说了，我没有这样的福气。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可怜你，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你咳咳

小希奶奶又是一阵咳嗽，随后才继续：你被贪欲迷了眼，你哪里还记得你自己有一个女儿。你疯了，荣仔也疯了，就是可怜小希还整天问我，为什么爸爸妈妈总是这么忙，从来不回家看望她，今天还是她的生日

老太太说道小希眼眶也是滚下泪水，一边的甘薇再也没有了火气，在小希奶奶出现的那一刻，甘薇彻底被击溃了：

您不能这么说，您这么说不公平。这都是荣仔逼我的，我不拿钱出来他就打我。您从来都不会帮我，您就只会护着小希，你就只护着那个贱丫头！

！

甘薇那句话出口，当场看客全部哗然，一边的小希奶奶身体再次颤了颤，要不是季明渊扶着已经差点倒下去了：果然，我果然猜的没错。你恨她她是你女儿啊！

老太太这话抖得几乎说不出口，一边的甘薇已经失控，她的脸上也全都是痛苦。突然，她笑了一下：也好，反正如今没人管我了，我去地下见小希和荣仔，这样总可以了么？

说着，一边的甘薇突然松开握着温墨樆的手，然而温墨樆反应极快，几乎是在甘薇松手的一瞬间抓住甘薇的手腕，一个借力，直接把甘薇甩回了天台，而她自己因为惯性几乎要掉下去，而这个时候，一只有力的手伸够来，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这一切发生只有几秒，众人一个扎眼，中间已经是多次的生死轮回，稍有不慎就是一条人命。

温墨樆被季明渊护在怀里，甘薇跪在地上，她爬到了小希奶奶的面前，跪在那里：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小希奶奶别开眼没有再看这个曾经被她救回来的女孩，眼中全是自责和失望。是她害死了她的小希。

远处的万达荧幕拍到了这里突然黑屏，在转眼，温墨樆看见一个熟悉的字体在上面缓缓浮现：女儿，生日快乐！

没头没尾，写字的人也没有露脸，可是在看见那字体的时候，温墨樆的瞳孔陡然紧缩，她的脸色瞬间没有了血色，整个人差点就跌倒，如果不是此刻她被季明渊护在怀里。

甘薇趴在地上，眼中全是泪水，可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可怜她。

她恨自己的女儿。

谁能想到呢？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可是她就是这样，不可救药的，在那样扭曲的情况下，恨上了自己生下来的，本该和自己最亲的女儿。她恨她，是的，她恨她！

这是她血液里面流淌着的延续。甘薇知道，这是诅咒，这就是一种诅咒。

甘薇懂事的很早，她知道她母亲恨她的时间也很早，在六岁的时候，在母亲的梳妆台前她偷用母亲的口红的时候，她看见那母亲那种看对家野鸡的那种目光看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母亲恨她。

温墨樆刚才一句话起了她的老底，这才是甘薇恐惧的原因。

她是在上城西棋盘街长大的姐儿，是拐子买过去的讨人，是天生的贱命，在十六岁之前，她母亲一直是这么告诉她的。

可其实她是她母亲姘戏子生下来的孽种，她害的做她母亲的那个老板弃她而去，没人给她母亲撑门面，她生下来就被她母亲恨上了。

讨人是什么，是西棋盘街老鸨们买在手里的养女，将来只有做倌儿这一条路。做老板是什么意思？就是被包养。相帮是什么，是青楼里面的男仆，专门跑腿的。

她在那做工精美的八宝琉璃铜镜里面看见自己的母亲那眼里对于她的怨毒，她看见她母亲死死捏住那手里的鸡缸杯，然后狠狠地朝她砸过来，她怕了，从那时候也开始恨。

荣仔是她的相帮，母亲替她亲自选的。荣仔其实是大学生，只不过因为被她母亲抓到了不知道什么把柄，好像是好奇来这边长三书寓开眼被逮住了，因此只能兼职下来。

她先从姐儿做起，当淸倌儿，出去坐局，她一点点攥着劲儿，终于超过她的母亲成了宝和楼里面的头里。正当她母亲盼着她赚钱的时候，她一个调头去了长三书寓，她叛了她的母亲，那一刻，是她头里这开心的时候。

她母亲最风光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幺二，而她做到了长三，她就连做这最低贱的行当也要比她母亲强些。

但她去炫耀的那一天，她那美人迟暮的母亲只是满不在乎的躺在烟榻上命令她烧烟泡，她突然恨意滔天，打了一个电话，整个西棋盘街被一窝烧了。

她做到长三的时候不过才多大哩？

十六岁。

在法律上还没成年，她被送到了孤儿院。荣仔一直喜欢她，于是瞒着他母亲她的身份，然后央着他母亲把她领回了家。

她成了名义上的女儿，荣仔实际上的媳妇。她以为她过得还算不错，直到她生下小希那一刻，她才对于心理莫名涌上的厌烦吃惊，那一刻她意识到诅咒并没有消失。

其实这么些年，她虽然失了些情感，但是她觉得自己是喜爱荣仔的，因此也愿意跟他生儿育女过日子。荣仔甚至是个大学生，她喜爱这样清白的人。

什么时候变的？

其实早有些苗头。

她看得出来，但是她在堂子里面学的那一套告诉她她不应该去较真，她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事情闹得太大，那帮讨债的追到家里来，她才知道兜不住了，因为荣仔妈也知道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