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询问,一边的姜华染的声音陡然变得沙哑起来,压低着,绕过空旷的楼梯,传进了温墨樆的耳膜,温墨樆的神色此刻不免也凝重起来。
温尔生?
听到这个名字,姜拂的语气似乎变得格外不屑起来。
随后他懒懒散散地把手附在身后,朝着姜华染的位置踱步过来,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嘲弄:小姑,姜家的人生下来都是无情无义之辈,这个我们一直都很清楚。当初你被找回来的时候已经十八岁,但是父亲调查过你曾经过往的历史,觉得肯定不会弄错。因为,你做的那些事,确实像是我们姜家人的手段。可是今天,您真是让侄子刮目相看呐!
姜拂轻轻拍拍手:好,您真是好的很!
男人走到姜华染的面前,看着这个即便在这灰扑扑的废墟都穿的精致无比的女人,轻轻朝后招手,旁边顿时上来一个人,恭敬着,用十分机械的声音开始回答:
十五年前,姜女士您的姐姐苏兰带着她的小儿子季明淼前来拜访您。但是那一天,五岁的季明淼却是失足落水,被救上来之后一直高烧不退,最终被烧成了傻子。这件事情,您还记得么?
说道这个,姜华染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了,点头:对,明淼是挺可怜的,在我家玩的时候,因为佣人没看住偷溜出去,结果就自己掉进游泳池了。当时墨樆也在旁边,但是却没有意识到呼救,就为这件事情,尔生心怀愧疚,还让墨樆喝明淼两人从小就定了娃娃亲。
季明淼是在他们家落水被烧糊涂的?
这个消息让温墨樆一怔,突然想起来当初自己母亲在季家的时候说的话,所以,母亲说自己是牺牲品,是这个意思么?
不对,您说错了。
一边的人却是在姜华染说完之后摇头,当时不只是温墨樆在池子边上,温尔生先生也不是因为小孩的失误心怀愧疚才让女儿和季明淼定亲的。而是因为当时,你也在旁!温先生是因为你的过错,才用这样的方式偿还季家!
什么?
温墨樆全身一震,简直是难以想象。
她突然有些朦胧的印象起来。
不是对于五六岁的印象,而是对于十二三的印象。
她想起来她小时候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面前有一个小男孩在湖面上不断的挣扎,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瞧着她,朝她喊救命,希望她就他,可是,她就是站在岸边,似乎什么都不能做。然后她就看着男孩慢慢沉入湖底,然后她转身要走,却看见一身是水的男孩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一下掐住她的脖子,问她为什么不救他!
这是十二三岁的梦境记忆了,之所以温墨樆模糊掉她也隐隐约约还有印象。好像是当初父亲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利用催眠的手法让她暂时忘掉了那段记忆,可如今,因为旧事重提,这一下就刺激了温墨樆的神经,埋在心里的记忆就这么一下子苏醒了。
温墨樆继续抬头看去,她看着自己的母亲,穿着一件长款卡其色风衣的女人,在听到这段话之后,眼中没有半点的心虚和愧疚,只是有些讶异,当然,也只有几秒,随后就是低低地笑:没想到你们能查到这一步,倒也厉害。可是那又怎样,这和温尔生的死没有半点关系。拂儿,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小姑,你们到底在温尔生的身上找什么?他偷了你们什么技术,要你这样残忍的对待他,要硬生生的逼死他?
姜拂是害死父亲的凶手?
温墨樆努力地去看姜拂的侧脸,突然,那股初见姜拂能够体验到的疼痛又一次袭来,漫天遍野,这一次,别上一次来的更加疯狂!
交出来,温尔生,把你从我这里偷的东西交出来!
昏暗的地下室,温墨樆缓缓睁开眼,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坐在位首的是男人熟悉的玄色唐装,在地下室那昏黄的灯火下,金龙变得更加模糊也更加逼真起来。
温墨樆感觉自己的视线转向了另一边,随后她就看见了坐在另一边的父亲。
他好像很被动,脸色有些苍白,然后温墨樆听见姜拂问:
说,她在哪,你把她送到哪儿去了?
那是很罕见的暴躁的表情,是温墨樆在姜拂那个人那张永远一成不变的脸上很难想象的表情,然后她看见她父亲摇头:我不知道。
砰!
一声巨响,温墨樆看见温尔生的一条腿被人就这么订上了一枚子弹。她下意识地要冲上前去,却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动弹,甚至,她看不见自己的身体!
远远的,在温尔生倒下来的那一刻,温墨樆看见他朝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那样熟悉的目光,仿佛让温墨樆听见他又一次在告诉她好好活下去。
可是,既然温尔生能够看见她,她一个大活人,为什么姜拂看不见?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温墨樆开始抖动,那种抖动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灵魂上的。有什么被压在最深处的东西在这一刻呼之欲出,然而她感觉自己隐约找到了打开的方法的时候,突然她感觉脖子一痛,意识在瞬间回笼。最后的时刻,温墨樆只来得及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容。
阿渊
温墨樆被季明渊抱着下楼,楼下悠忽之间传来警笛声,晏苍站在那里,看着抱着女人离开的季明渊,开口:我想不到,原来这一切背后策划的人竟然是你。
背对着晏苍的男人脚步停了片刻,随后依旧是沉默着,抱着怀里的姑娘往前走去。而此刻,晏苍知道自己这边的情况已经暴露,看了看远走的季明渊,他咬咬牙,只能从隐蔽的地方冲出去,举着枪对准对峙的两队人马:不许动,警察!
然而,再回国神,两队人马全部已经趁乱逃跑,只有晏尔被捆在那里,双目含泪,看着自己出现的老哥,像个楚楚可怜的宠物一样,吸了一下鼻子,喊一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