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彭东笑了笑，点头道：干得漂亮。

众人押着司机返回治安局，杨凌霄把他的柴刀也带了回来，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凶手了。

他的身份也很快确认下来，向北一看他就觉得面熟，仔细一想就想起来了，这是他们之前侦办的一起案子，中年人叫王树根，四十八岁，三年前儿子在边境失踪，多方打听下他知道儿子是去赌博了。

后来他就跟扎根在云省了一样，天天的各个部门的跑，各个部门的求，希望救回儿子。

当时正值我们佤邦当地政府交流，就是为了解救一批被困的华人。向北隔着审讯室的单向玻璃道：但是他儿子我们没有找到，我还专门查了一下，才知道他儿子已经让人打死了。

所以他才专门杀能活着回来的赌徒是吗？李佳说道：他把儿子的死转嫁在他们身上，认为凭什么他们能回来。

应该不单单是这样。魏书记摇头道：想引起警方的重视，想以此告诫世人不要去赌博，动机应该比较复杂，各方面因素都有。

说着他看了看杨凌霄道：休息一下吗？还是你去问问，我可听晓楠说了，你对这种父亲有自己的一套。

没事儿，我去就行。杨凌霄点了点头，然后从桌子上拿起文件夹，推门走了进去。

坐在王树根对面，杨凌霄看了看他，这个中年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也没有一丝神采，看着他身上邋遢的打扮，杨凌霄轻轻摇头道：王树根对吧，荆省五河人，你儿子的事儿，我们很抱歉。

王树根没有说话，就那样坐着，没有一点反应，杨凌霄从文件夹中拿出三张照片放在桌子上，问道：认识吗？

都是我杀的。王树根毫不犹豫的答道。

杨凌霄点了点头，倒是不觉得意外，而是继续问道：还有吗？就这三个还是？

就这三个。王树根答道。

为什么杀他们。杨凌霄问道。

不为啥，就想杀了他们。王树根面无表情的答道，脸上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似乎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所有牵挂。

王树根。杨凌霄胳膊撑在桌子上，看着他问道：我知道，你儿子死了，你狠伤心，但是他们，他们是无辜的，他们跟你儿子一样，是受害者，他们也有家人，他么的家人也在等着他们回来，你就不能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吗？

那些人，就跟当初的你一样，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当初你儿子是这样被杀害的，你该怎么想？

王树根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也不去看杨凌霄，这时隔间内的小蒋说道：让我来吧，我刚上车的时候跟他聊了两句，我可能知道切入点该在哪。

魏书记看了看他，然后点了点头，小蒋推门进去，杨凌霄扭身看看他，他拍了拍杨凌霄的肩膀，示意让他来，于是杨凌霄起身离开。

坐下后，王树根看了一眼小蒋，然后就又把头扭了回去，看着地板一言不发。

小蒋舔了舔嘴唇，先把桌子上的照片收了起来，然后坐正身子道：王先生，之前上车的时候，你问我，以后还来吗，我说应该不会再来了。

说完他想了想，继续问道：你会根据我的答案来选择是否杀掉我吗？还是说所有坐你车的人都会被你杀掉？

王树根看了他一眼，他是真的没想到，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孩子竟然是个警察。

我本来没想杀你的。王树根想了后答道：在准备杀你之前，其实我一直很纠结，但是走到林子里后，我就忍不住了。

所以.小蒋从兜里掏出烟跟打火机，然后放在王树根面前，继续问道：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因为什么，也是因为到树林里突然就想杀了他吗？

唉？这个臭小子？彭东一看那烟跟打火机，又看了看桌子：那特么不是我的烟跟火吗？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一边笑一边轻轻摇头，然后继续看着审讯室里的情景。

王树根掏出烟点了一根，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的。

上月初，王树根拉了一个客人，听口音是南方人，两广地区的，这不是他的第一个客人了。

在得知儿子的死讯后，他一直不愿意相信，为此，不惜前往缅甸寻找，在经历了一连串的危险，欺骗，敲诈，抢劫，甚至有几次他差点把命赔上。

最后，所有的积蓄也在这漫长的寻找中花的一干二净，那天，他跪在雨夜的森林里，对着天地哭嚎着：儿啊，爸对不起你，爸没钱赎你，也找不到你。

那天，他哭晕在雨中，甚至想就这样死了。

但是人哪有那么容易死，等他第二天醒来，只是大病了一场，倒在路边不死不活的一个星期之后，他又活了过来，期间只能翻垃圾桶找吃的。

最后是一个专门负责运人往返边境的缅甸团伙收留了他，他也成了摩托司机，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认识了一些，曾经参与过赌博的人。

这个团伙，实际上以华人为主，而且有不少都是赌的一干二净已经没有什么盼头的，只是有个地方混日子罢了，在这里，他了解到了大量关于赌博的内幕。

其中就包括，这些签单的人回去后，大多数都会想办法介绍客人来，从而获得高额的提成。

期初，他总会劝那些人，让他们不要来了，也让他们别介绍人来，不要害人。

但是那次，那个南方人，在车上跟他叫嚣了一路，回去要把他认识的所有赌狗都介绍来，到时候，他就有钱翻身了。

他劝了一路，而那人也跟他争执了一路，最后还骂了他，这让他十分恼火。

那天，正好有警察在那边设卡，所以我需要带他走一段山路，到了山里，我越想越生气，然后就杀了他。王树根跟小蒋说道。

之后，他很害怕，回去躲了很久，团伙中的其他成员看出来他不对，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后，告诉他没事儿，人死在国境内，查不到缅甸来，正好给这些人一个警告。

对方还交代他不要让老大知道，而且也帮他把事情瞒了下来，之后他恢复了工作，可是杀人的念头却像梦魇一样一直笼罩着他。

终于，再又一次发生了类似的情况后，他再次动手杀了人。

我不想的。他跟小蒋解释道：但是控制不住，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了我儿子，也好像看到了害死我儿子的人，又想到会有更多的人被骗过来，我就忍不住了，我就想，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说着他看了看小蒋，继续道：回去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工作，我不想再杀人了，我去了庙里，去了很多地方，但是都没有用，我又没钱了，不工作就没钱吃饭。

之后就是汪辉，而那次，也是他第一次主动作案，这段时间的休息，他自以为自己不会再啥人了，但事实出乎他的意料，那天甚至根本没有警察在边境设卡，而汪辉也没有冒犯他，但是他还是把汪辉骗到了山林之中。

今天见到你的时候，我一路上都在告诉自己，我不要杀了你，不要杀了你，但是我心里想什么，似乎跟我会做什么根本就没有关系。王树根摇头道。

明白。小蒋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其实我能理解你，你有一种责任感，你认为必须杀掉我们，这样就能阻止有人继续来赌，对吗？

对。王树根点了点头，然后苦笑了一番，摇头道：不，我不想给自己找这么高尚的理由，我只是个愤世嫉俗的疯子罢了，只是看你们能回去，而我儿子回不去，所以觉得不公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