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故事要从哪儿开始,大概要从她们出生说起。
她们两个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从出生起,便从来没有分开过。
叶绯是妹妹,她是姐姐,但出生时她体弱,从小就很常生病,所以看起来也瘦弱些,相比起身体健康的叶绯,她反而更像妹妹。
小时候叶绯不知从哪儿听的消息,说她生病是因为叶绯在妈妈肚子里欺负她,抢了她的营养,所以才会身体不好。
那时候叶绯跑到她面前,很认真的和她说,姐姐,我抢了你的营养,害你那么辛苦,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
也许当时的叶绯并不知道保护是什么意思,但打那时候起,叶绯就比她这个姐姐还姐姐,家里有好吃的总是先给她,每次家里煮两个鸡蛋一人一个,她都不吃,硬要塞给她吃。
把所有自己认为最好东西给你,这就是我对你的保护。
小时候家里穷,最困难的时候整天都喝稀粥,有一回她发起了高烧,病情来势汹汹,不仅上吐下泻,还什么都吃不下去。
可家里根本没钱给她治病,只能拿草药这么一天天熬着。
那时候每天晚上她都能听见母亲的哭闹声,大约就是嫌父亲没钱,怪他连女儿病了都看不起。
那时她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瘦了下去,虽然连眼睛都睁不开,但她还是能听见外界的声音。
她听见叶绯趴在她的身边偷偷的哭,听见父亲的叹息声,听见母亲冷冷地说死了就死了吧。
那时她已经五六岁了,隐约明白死是什么意思。她拼命挣扎想要睁开眼,让母亲不要放弃她,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她想活下去!
也许是她的求生欲太过强烈,几天后她终于醒了过来。
她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有一条长长的管子和她的手连接在一起,她一眼就看见老村长站在床头用温和的眼神看着自己,而叶绯已经趴在自己的床头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村长告诉她,是叶绯大半夜一个人走了四五公里的路找到他家,求他去救自己的。
那么长那么陡的山路,又那么黑,还有野兽出没,别说一个成年人了,就算是个壮汉也不敢在晚上单独出门。
她无法想象一个仅仅六岁的孩子是怎么克服恐惧,在无人的荒野,在看不到光的情况下徒步走了那么长的路。
她怀着那么恳切的心情,希望她活下来。
从那时候她就发誓,一定要用尽全力保护叶绯,把所有最好的东西全部给她。
后来她终于慢慢好了起来,一直到十岁之前,她们都和正常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一直到她们十岁生日那天,父母离婚的消息尤如晴天霹雳般劈在了两个小姑娘身上。
他们的离婚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在村长的协商下,叶父叶母各自抚养一个孩子,也就是说她们必须要分开。
那天晚上她们哭闹了很久,她们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分开,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开对方。
但无论怎么哭,最终她们也还是分开了。母亲带走了健康的叶绯,留下了她。
叶绯刚走的那些晚上,她每天都躲在被窝里偷偷哭,她们两个的关系,比父母还要亲密。她们本就是一体,谁也不能少了谁。
后来母亲再嫁,那个男人要带她们去城里,临别前叶绯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说是地址。两人拉了勾,承诺以后每个星期都会给对方写信,她们永远都是最最亲的人。
可谁曾想,那一别竟成了永远。
此后十年里,她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只靠着书信维持联络。
她从叶绯的信里知道了她的一切生活状态。她说学校的同学都看不起她,说城里的人都很冷漠,说她偷偷喜欢上了个男生,说她考试不及格。
信里描绘了她的一切的喜怒哀乐,她能感受到叶绯的变化,她变得越来越开朗,越来自信。
事情的转折在十八岁的生日,那时家里终于装了一部电话,她很开心的把电话号码写在信里,告诉她以后她们就可以打电话了。
从信寄出去那天起,她就每天都翘首以盼地蹲在电话旁边,等着叶绯给她打电话。
一直到生日那天,终于,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她开心地拿起电话想和叶绯说生日快乐,可电话那头却传来哭泣声。
那天的天气,晴转阴。
叶绯告诉她,继父喝醉了酒,想侵犯她。她告诉母亲,希望寻得保护,可母亲却打了她一巴掌,还说是她勾引继父,骂她是狐狸精,于是她从家里跑了出来。
她决定从家里搬出来,和母亲断绝了亲子关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
也是从那天起,叶绯的生活开始变得艰难起来,为了赚取生活费和学费,她白天上课,晚上打工,每天睡眠不足四小时。
就连和她的联系,也渐渐变得少了起来,每次连一分钟的话都说不上,她就已经奔赴下一个兼职。
有一次她偷偷把自己存的钱全部寄给了叶绯,可第二天叶绯就又寄了回来。还安慰她,让她不用担心,说自己过得很好,虽然现在很累,但很充实,她不必再在那个家活得小心翼翼,她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高中毕业后她没有考上大学,读了个中专,学得护理专业。
而叶绯去读了艺术学校,是学跳舞的,她说她想当舞蹈老师,毕业了以后回老家和她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