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顾明辰内心很愧疚……

小蛮吃了两口粥，含着汤匙又开始眼皮打架，快要睡过去时，顾明辰唤了她两声，她勉强睁开眼，看了他一眼。

顾明辰捏了捏她的脸颊，小蛮已经没什么反应了，她又睡过去了。

顾明辰抱着小蛮，只感到全身发凉，夜里他居然又一次陷入了梦魇中……

梦中，他又回到了太和五年的初春，因为泰都府之前被围困了近一年，城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太和四年的冬天显得格外的寒冷，也格外的漫长。

到了太和五年初春，顾瞻宁终于因为粮草不济，退回了淄川郡。

退兵的那一天，还下了一场春雪，大家在雪地里欢呼雀跃。

可是很多人都没能熬到这场雪化，其中便也有向夫人。

向夫人冬日里就犯了咳喘，之后还因为被田明月所骗，冒雪出来拦着他……受寒后，病势更是汹汹。

他知道向夫人因为自身的经历，对被禁锢的女人，有天然的同情，更极为讨厌男人强迫女人，所以才会同情田明月，被田明月利用……

虽然后来他解释了，但向夫人却也没能熬过这场雪化透，便病逝了。

临死前的向夫人，也是这样瘦骨嶙峋，他给向夫人喂了些参汤，向夫人喝了两口，便也这样含着汤匙，险些晕睡过去。

那一年，他才十七岁，只能无措的摇着向夫人的手臂，哭求她道：“母亲，不要抛下阿辰……阿辰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向夫人这才提起些许精神，伸手盖在他的手上，声若蚊呐的说道：“父母与子女，生来就注定会有一场告别，不论是我，还是你父亲都不可能陪你一生，你终要自己成长，真正会陪着你一辈子，生同寝，死同穴的是你的伴侣，你要好好待她。”

之后，向夫人的声息越发微弱，渐渐沉睡过去。

这一睡，便没再醒过来，一直到第二天的寅时，再无声息。

那一天，他成了真正的孤儿，父亲战死了，母亲也病逝了……他只能一个人面对战后满目苍夷的青州。

顾明辰陷在这个满是绝望与哭声的梦境。

他有些微微颤抖，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直到他听到一个温软的声音在轻轻唤他：“哥哥，你怎么了？”

顾明辰猛地睁开眼，看到小蛮强撑着身子，俯在他面前，关切的看着他，手里还拿了一个帕子，似要帮他擦汗。

顾明辰伸手一把将她摁在怀里，抱着瘦弱的她，突然生出了无限悔恨！

这个女人是他自己心悦的，是他自己选中的，是他真正期待着可以相伴一辈子的人……可是他依然没有好好待她。

不论他与田侯恩怨几何，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他。

当年她为他仗义执言，被田侯折磨……可她从来没用这件事来向他示好求情，甚至根本没有提过。

她一个小姑娘，从徐州千里之遥，奔赴与他的婚约，他却想借赵琛杀了她！

是他放不下与田侯的恩怨，要求她放弃身份，改换门庭嫁给他。

她听了，他却把婚事弄砸了，还差点害死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差点做了他的女人，赵琛也不会对她这么感兴趣，想尽办法也要把她掠走，她也不用吃那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