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卫梨想再问一遍的时候，荣斯行突然抬起头看她。

“我和爷爷吵架了。”

许是发烧的关系，他清冷的眼睛看上去雾蒙蒙的，行为举止和他喝醉酒后有些相似。

卫梨看他这样，不由心头一软，问话的声音更轻柔了：“然后呢？”

“我告诉他，我知道他不要我的事。”说到这儿，荣斯行脸上露出一点点委屈，“他怪我害死我父母，我听到了，他问顾颜，死的为什么不是我。”

卫梨愣住，脑中不自觉回想起荣老爷子对她提起荣斯行病情时的模样，那样一个为孙子考虑的老人，实在是想象不出他咒骂为什么不是荣斯行死的样子。

“是真的。”荣斯行不想看卫梨脸上的怀疑，他又低下头，窝在她的脖颈间，吐着热气说：“我真的听见了。”

沉默了几秒，荣斯行突地轻笑，只是他的笑声在卫梨听来有些几分难过。

“其实，我宁愿死的人是我，他们都不在乎我，我死了，大概也不会有人伤心，皆大欢喜，是不是？”

“不是。”卫梨毫不犹豫的否认，“就是因为他们爱你，你才活到今天。”

“才不！他们把我推开了，他们讨厌我到宁愿让我看着他们死，也不给我和他们一起的资格！”荣斯行固执的认为。

卫梨偏偏头，下巴抵在他的额头上，柔声说：“可为什么在我看来，他们是因为爱你才想让你继续活下去呢？”

“虽然只剩下你一个人，会让你很孤单，但你还年轻，人生那么长，你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那些人里总有爱你的人，所以他们才想你活下去，活着，获得幸福的活着。”

荣斯行沉默几秒后才问：“是这样吗？”

“嗯。”卫梨笃定的点头，“你真的想不起来吗？他们推开你的时候，有没有对你说过些什么呢？”

说过……什么？

荣斯行缓缓摇头，一脸挫败的说：“我想不起来。”

“那就慢慢想。”卫梨抿了抿唇，“我听说你当时受了很严重的伤，或许是因为这样，你才忘记他们是多么想让你活下去。”

“真的是这样的吗？”荣斯行开始产生怀疑。

“我认为是，至于你说的，爷爷曾说过那样过分的话，其实我也能理解，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也曾想过，死的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他们。”

想到过去，卫梨微微皱眉，嗓音渐渐沙哑的说：“荣斯行，人在悲伤难过的时候，会必不可免的冒出一些阴暗的想法，但只要不做些真的会伤害到别人的事情，都应该被原谅。”

“你忘记了你父母期盼你继续活下去的事不要紧，你可以仔细回想一下，爷爷他真的希望你出事吗？他真的讨厌你，或者说是厌恨你吗？”

感觉到荣斯行在认真思考她的话，卫梨平静的说：“至少，我看到的并不是那样。”

荣斯行沉默了，因为他知道她说的没错。

他比别人更清楚荣老爷子对他的纵容，他只是难过当时的情况，或者说，他一直希望有人责怪他，大骂他一顿，他心里对父母意外去世的愧疚才能相应减少一些。

“卫梨。”荣斯行突然又抱紧了卫梨。

“嗯？”卫梨不解的看他，却只能看到他的头顶，“怎么了？”

荣斯行闷声闷气的说：“你要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