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敛右措手不及地中了招,他靠在地毯上,默默无声地看着从床上坐起来的狠心女人,只觉得自己为什么找虐啊,但是总比被她无视强,一个字,就是贱哪……
温月白冷冷地看着他:“乔敛右,给我一把枪,我绝对会把你当靶子打。”
乔敛右脸色有点古怪,最后起身,拉开了抽屉,拿出了静静放在里头的黑东西扔给了温月白。
温月白:“……”
乔敛右还不忘记说一句:“消音的,放心打。”
温月白倒抽口气,拿了起来,对准了乔敛右的眉心。
乔敛右含笑看着她。
“你不怕死吗?”温月白问。
“怕过,后来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乔敛右撑着下颚看她,妖孽般地眨了眨眼睛。
蛊惑道:“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温月白呵了一声,看着他,“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我也能得到自由。”
乔敛右:“什么办法?”
温月白枪口一转,对上了自己的太阳穴,认真地看着乔敛右:“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乔敛右脸色难看,直接起来,冲向她:“你疯了。”
温月白的手腕被他扣住,同时乔敛右用自己的掌心堵住了枪口,严肃地看着温月白:“放开。”
“也轮到你对我说这话了,真不容易啊。”温月白对他冷着脸,然后听话地放开了手。
乔敛右把东西扔在了抽屉里。
他关上抽屉,同时说:“温月白,说你狠,好像什么都不在你的心里,可我现在却有点看不透你了,我对你那么坏,我给你机会把我结束掉,你却为什么要调转枪口对着自己?”
“温月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温月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不能承认,因为一承认,才是真的输了。
她走向了浴室。
而乔敛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眸一度深沉。
乔敛右要看穿温月白,可是却寻不到办法,他不甘于看到一个刺猬一般的温月白,所以他决定,放她自由。
既然关起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那么就放手。
当然,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放手——
温月白不知道乔敛右在想什么,只知道管家旁敲侧击地告诉她过两天就是乔敛右的生日了,她要不要准备一个惊喜什么的。
上门来要礼物的也真是少见。
这一家都是奇葩。
温月白想,没礼物,因为她一无所有。
那一天,乔敛右从热闹的生日宴会上悄悄地回了家,看到客厅里的温月白,他并不吝啬地笑了起来,拿着生日蛋糕放在了她的面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温月白过生日。
其实——那不过是乔敛右有自知之明,知道温月白不会给他准备任何有关生日的东西,可是他要跟温月白一起过生日,所以只好自己打点好气氛了。
温月白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
乔敛右坐在她身边:“懒得跟他们虚与委蛇,没几个真心的,所以不如回来跟你一起过。”
旁边的管家纠正道:“先生只想跟你在一起过生日。”
乔敛右:“……”
温月白目光微微闪烁,却见到乔敛右在用一种危险的目光震慑着管家,其实,乔敛右也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吧……
他们都不是。
温月白拿开了蛋糕的盖子,开始切蛋糕,说:“其实家里也没有几个真心的。”
乔敛右:“我就愿意跟你虚与委蛇行了吧。”
温月白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后她被自己的反应惊住,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打算在他生日的这一天放过他一马,给他点好脸色,怎么,心疼他了吗?
可是他有心疼过你吗——
他对你做的种种,又何曾把你的感受放在了心上。
乔敛右看着递给他的蛋糕,诧异地看着温月白。
温月白面无表情地说:“过生日的人应该吃第一块蛋糕。”
乔敛右接过来,哪怕他不喜欢吃甜的,可也完完整整地把这第一块蛋糕吃的半点不剩下。
“我母亲在世的时候,我还过生日,母亲不在了,我也懒得过生日,我父亲忙,这点可有可无的小事他也不放在心上,其实母亲走后的前两年他也是替我过的,不过我总在当天逃走了,后来,大概是让他心寒了,他就再也没有给我过过生日。”
乔敛右开始喋喋不休,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老管家眼泛泪花。
温月白静静地听着。
“后来我回来了,过的第一个生日,目的是为了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当天,父亲给我切了一块蛋糕,众目睽睽之下,他亲自动手,递给了我,告诉那些人,我的地位,依然稳如泰山,不管我离开多久,我都会是乔家的掌权者。”
“我看到下面每个人的表情,他们像是调色盘,太精彩了。可我一点都笑不出来,我也哭不出来,我就像一个木偶,被我的父亲牵着走。”
“他跟我说,在他放下心后,他就会断了自己的求生意志,他会走的很快,不会让我再看见他难受,可他根本不知道……他不知道我再恨他,我也是爱他的,我不想他走。”
“但是说了又怎么样呢,他根本不会因为我的意愿而不离开,或者离开。他就是一个非常霸道专横的人,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这辈子也就在我妈那儿迷迷糊糊地跌过一个狠跟头。那要怪他天生不会爱人吧——我母亲跟了他真是最大的苦难,可也好像是最大的幸运。因为我知道,他是想我的母亲了才会,才会在确诊后,迫不及待地要我回来,迫不及待地准备好一切,迫不及待地放下这一切,迫不及待地去死。”
“他们都不肯,从来都不肯好好听我说说话。”
“母亲是这样,父亲也是这样,我不是孤儿,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觉得我比你们孤儿要惨多了。”
“送走父亲的那天,他对我说了三个字。”
讲到这里,乔敛右一边不急不慢地吃着蛋糕,眼睛早就被泪水彻底模糊了,掉在了蛋糕上。
他面无表情,继续说:“他说他爱我。”
眼泪似乎流的更多了。
“温月白,你不会知道,他这个人,其实有多金口难开,更何况说这些话,所以我听到以后,却不觉得开心,而是大恸。我情愿他不说,情愿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我的父亲,真的很擅长把一个人的心踩烂。但他又很擅长把一个人的心,捧到天上去,然后他松手,或者他和那颗心一起坠落,他和我的母亲大概就属于后者。”
“我一直以为我不算什么,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儿子仅此而已,可他说他爱我,呵……他说的那样迟,说完了就闭眼了,好像连我是什么反应都没兴趣看,他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呢?!”
看着眼前痛苦的少年,好像看到了当年的乔敛右。
温月白伸出手,为他痛而痛,她抱住了他。
“后来他走了,再也没有谁对我说过爱我了。我知道,自己很讨厌,不配被人喜欢。”
乔敛右闭上了眼,“可是,我还要继续这样讨厌下去,因为这就是我,哪怕丑陋,可这就是最真实的我。”
“你不丑陋。”她低声深刻地告诉他,说的时候没有细想,说出口了也不后悔,她告诉他,“你不丑陋,你很好看的,你不知道你有多好看,你走了以后,学校里有一半的女生都失恋了,另一半的女生在期盼着你回来。”
好吧,这其中是有一点夸大的成分,好像要把某个人逗笑一样。
而乔敛右也确实被逗笑了。
“你不必要妄自菲薄,不说爱你……”温月白目光放空了一瞬间,听见自己轻声补充,“并不代表不爱你。”
她想,她是被蛊惑了吧……
鬼使神差,冷漠像是被狗吃了,真正存在的东西终于开始露出棱角,而假装存在的东西却在关键时候被吞噬了。
乔敛右说:“你爱我。”
“我……”温月白及时闭嘴,没说话。
可也没否认。
乔敛右扼住她的后脑勺,心里比以往更要清明几分,他没有追问,却是说:“其实我刚刚在卖惨,温月白,你被我骗了。”
温月白闭上了眼。
混蛋。
乔敛右说:“我要礼物的方式很特别吧,可你给我的这个礼物,让我真的很高兴。”
随后他把温月白抱上了楼。
楼下的管家擦掉眼泪,笑了。
一夜安眠。
第二天,乔敛右看温月白不搭理他,也不着急,反正昨晚的确是他不对,把人欺负得太惨了,骗她还不够,还把她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