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寒鸦便带着检验结果回来了,不出所料,梅花酥中混合有微量红花,长久食用必引发流产。
当初蓝翎已有七个月的身孕,孩子已经成型,基本稳定了下来,但在红花的药效下,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苏易安沉谋抿唇,紧紧扣着桌角的手骨节发白,冷声道:“将苏晗带来,现在立刻马上!”
千屹本想劝两句,其一是藏在王府的眼线还没找到,贸然将人带来,容易打草惊蛇;其二是苏晗作为孤女,定是筹划不出这般精密的局,在没掌握幕后之人信息之前就动苏晗,并非聪明之举。
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来口,生而为人,哪来那么多理智,苏易安曾经的苦痛太多,也不亚于允宸予,他一个局外人,有何资格劝人冷静?
而这一切的道理苏易安也都明白,只不过仅仅是明白罢了。且不说苏易安灵魂深处的悸动让她难以冷静,就是没这份悸动,她也很难控制的住自己。
毕竟自己顶着原主的命格,那就要替原主了却一切,这样她才能活成真正的自己。
听苏易安吩咐,寒鸦正准备前往,千屹却先他一步领了名,在京中行事,千屹要比寒鸦熟悉,他已经有了对策,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千屹领了王府的车马,正大光明前往相府,苏晔还以为是老爷子一同来了,端的一副孝顺尊敬的样子,打算将人迎进门去,却不曾想车马是空的。
千屹虽是侍卫,却也是在皇帝那里挂上名号的,苏晔为人老道,自然不愿与其结怨,虽拿着身份,但对千屹还是礼数周详的。
反观千屹,从始至终都是斯文的笑意,见客套话说差不多了,千屹方才起身道:“王妃想念四小姐日久,加之蓝先生初到京都,住的不太习惯,便遣了千屹前来请四小姐到王府小住几日,也好照顾蓝先生,毕竟寒英小少爷是个男儿身,总是照顾不周到的,不知相爷意下如何?”千屹所言皆从孝道出发,苏晔便是想拒绝也不好开口。
但他总觉得此事不是这么简单,自动苏易安在嫁到煜王府当日撞柱后,他便觉得自己这个三女儿好像变了,直到她宫宴出彩,册封睿郡主,苏晔才发觉自己这个女儿竟是如此光芒万丈,但那也不妨碍他继续保持自己的厌恶,只是惋惜没早日发现,好利用她给自己谋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再后来,他便与苏易安见面少了,直到年前传出怀孕的消息,苏晔才又一次见了苏易安,那次相见,苏晔便觉得苏易安不简单了,因为她的眼神,苏易安看不懂了,而且行事作为也不像当初那么莽撞,锋芒尽露,反而变成了一种光华内收的沉稳。
这与当年的蓝翎是何其相像,只不过蓝翎更多了一种看透一切的淡漠,即便笑的灿烂,骨子里也是冰寒的。想到蓝翎,苏晔眼中不自觉地便生出了些许厌恶和快意。
若非蓝翎横插一脚,自己何至于让心爱之人为妾数年,不过还好,她不仅替自己稳固了朝廷的地位,还替自己养了六年儿子,她的作用也就这些了。
这些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不论苏晔有何顾虑,他都没办法拒绝千屹的请求,一则是战王府的面子,他本就不好驳去,更何况是如今重掌兵权的战王;二则人言可畏,蓝老爷子不住相府就够让人下不来台了,如今老爷子住不惯想让苏晗去伺候伺候,自己若再拒绝,那真的是要背上忘恩负义白眼狼的称号了。
千屹客客气气地将苏晗请进王府,苏晗还端着一副相府四小姐的姿态,以为自己真是请她来王府做客的。千屹也没多说,直接将人带进了书房,蓝老爷子、苏易安二人都在,蓝寒英则由白木禾陪着去玩儿了。
苏晗一进门便乖巧地向蓝老爷子行了礼,但老爷子眼皮都没抬,闭着眼疲惫着靠坐在一旁,苏晗一时有些尴尬,苏易安也无心与她在这儿耗着,强压着怒气道:“苏晗,当年给母亲做的梅花酥你可还记得做法?本妃想念当年味道了。”
苏易安还是想给她一个机会,当年向蓝翎动手时,她不过也是一个孩子,甚至比自己还小几岁,若她能向自己坦白,或许原主的执念还能淡一些,女子到底是苦的,有心悔改之人,能饶便饶了。
苏晗并没有听出苏易安语气中的异常,微微一笑,也算是缓解了尴尬,随后便是一副悲戚样子:“不瞒三姐,当初母亲走了之后,晗儿心中伤痛,便再未做过梅花酥,也再不想做梅花酥,便当不会了吧。”若非苏易安已知内情,恐怕真能被她骗了。
“这是王府,你还是依着礼数,唤本妃王妃吧。”苏易安听着面前这个“凶手”叫着蓝翎母亲,心中只觉得恶心,继续问道,“那梅花酥中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苏易安此时的语气更加不善了。
苏晗身子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是没发出声音来,终于打好腹稿,正欲开口欧,苏易安又道:“对了,前几日本妃还从城郊的一处小摊上尝到了梅花酥的味道,与当年的你说是你亲手所做的梅花酥,味道一模一样。”苏易安说着从桌案后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苏晗面前。
听完这些话大脑轰得一下,苏晗的第一反应就是苏易安都知道了,但很快也稳定了下来,当年做这件事的时候张沛便与她说过,不论过了多久,何人提起,如何提起,她只要一口咬定没有那回事,她就不会坐牢,因为蓝翎一死,所有的证据都会消除的干干净净。
苏晗不敢直视苏易安,但还是强撑着道:“三姐明鉴,晗儿绝对没有在梅花酥中下毒谋害母亲,更没有——”
啪的一声,苏易安听着那一声母亲,心中的愤怒和恨意再也忍不住了,狠狠一巴掌甩在了苏晗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