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宸予刚进京都就被允君泽的人押进了北坤殿,北坤殿是朝堂议事所用,正中九级台阶之上是威严肃穆的龙椅所在,下首两列分立文武百官。苏易安是女眷,进不得北坤殿,此刻被人压着跪在殿外,而允宸予则被钳制写带入殿中。
此行时久,允宸予虽然解决了身体的隐患,但受伤不少,此刻一袭素净的白衣端端正正地跪在殿中,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与苏易安初见他时相差无多,仿佛数月再见,允宸予又成了那个病恹恹的样子,无力争锋。
允君泽见状也有些意外,他接到消息说允宸予私自离京,出于帝王的惯性思维,他瞬间就觉得允宸予在图谋皇位,而现在这个样子,似乎另有隐情。
其实允君泽是自卑的,他自认不如允宸予,当年若非允宸予废了双腿,无缘皇位,便一力相助他,甚至可以说,允君泽这个皇位,是允宸予双手奉上的,所以这么多年,允君泽与允宸予才会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不管这份和睦是演戏还是真实的,时间一久,连本人也都迷失其中。
想到这儿,允君泽抬手退下了压着允宸予的侍卫,亲自走下金阶将人扶起:“你始终是朕的好兄弟。”说着便和允宸予抱了一下,拍了拍他的后背。
允宸予微不可查的闷哼一声,允君泽连忙松开,但碍于满殿大臣,允君泽不好多问,他已经决定不追究允宸予的离京之罪了。王爷私自离京,此事可大可小,权看皇帝如何定夺罢了。
“皇弟此行辛苦了。”说着,允君泽摆出了皇帝的威严,抓着允宸予走上金阶,“战王此番出宫,乃是奉朕旨意出行,诸爱卿不必多虑。”
允君泽一锤定音,为允宸予擅自离京一时下了定论,百官自然也无话可说,允承煜见此事再无回转余地,只得顺水推舟,装出一副兄弟和睦的样子:“父皇若知我们兄弟如此和睦,定是很欣慰的。”说完对着允君泽一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战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官亦是群声而呼,待声音渐停,允宸予亦是转身一拜:“臣允宸予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高声唱礼后,重重拜倒。
早朝之事方才已经处理完了,此刻便直接下朝了,允君泽回了御书房,允宸予保持着一步远的距离跟在身后,苏易安也被叫去了太后宫中。
刚进御书房,允君泽便遣散了侍从,待房门一关,屋里只剩他们二人时,允宸予撩袍跪地:“臣擅离京都,欺下瞒上有负皇恩,请皇上重罚!”
允君泽在众人面前维护他这件事确实出乎意料,但说是那么说的,奉没奉密旨,允宸予这个当事人清楚的很,但允君泽没打算重责他,他也清楚。
只见允君泽眼皮都没抬,拿着手中的朱笔勾勾画画,批阅奏折。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允宸予膝盖传来麻麻的刺痛,身子微不可查的晃了晃,允君泽才放下笔,揉着眉心道:“干嘛去了?算算时间,你离京最少也有三个月。”
允宸予就怕他不问,此刻拿出了奥斯卡小金人的演技,深情道:“皇兄也知安儿早年在脸上留了疤,纵使她不说,但臣弟知道,安儿心中还是很自卑的,觉得她配不上臣弟。”
说着顿了顿,愈发深情了:“但臣弟成婚时就说过,此生只娶她一人,他是臣弟此生的挚爱,臣弟如何忍心让她带着这样的自卑厮守一生。所以臣弟这几个月带着她寻遍名医,才治好脸颊。”
允君泽听完还有些半信半疑,想起方才自己抱住允宸予时,允宸予的一声闷哼:“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他没问有没有伤,而是伤怎么来的,允宸予便也没瞒着:“臣弟知道擅自离京是重罪,便未曾声张,只臣弟夫妇二人出行,没想到遭遇山匪袭击,身受重伤,这才拖了回京的时间。”
说的理由倒是很让人信服,这也是允君泽肯放过他的一大原因,据他掌管的消息,作为战王得力干将的千屹和莫枫并未离开,就在很大概率上排除了允宸予调兵遣将意欲谋反的可能性了。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允君泽的疑问就解决了:“那你为何不与朕明说,朕定会允你去的,毕竟他是你的正妃,关乎皇家脸面。”说到这儿允君泽还有些生气,这不摆明了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吗?
允宸予正了正跪姿:“皇兄恕罪,臣弟……”允宸予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臣弟早年带兵,好歹也是三军统帅,现下虽说是再无力带兵,但也不能让他们知道臣弟下了战场就沉迷于儿女情长呀。”
说完允君泽不由大笑,疑虑什么的都没了,爽朗起身将人扶了起来:“老七呀老七,你让朕怎么说你。”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走吧,朕特地让膳房传了午膳,便一同吧,母后和弟妹已经等着了。”
允宸予本想找了苏易安回府的,但现在皇上都这么说了,允宸予则只得遵命了。
苏易安与太后也许久未见了,太后对蓝翎的愧疚都成了对苏易安的偏爱,不然也不会不管皇帝就将人带回永寿宫了。
宫里还存了许多给苏易安置办的衣物首饰,老人总是对孩子们更疼爱些,允宸予和皇帝也跟着沾了光,多少还有件衣服。
苏易安早已被太后逼着换下了旧衣服,穿了一身儿月蓝色的长裙,上面的装饰不多,但依旧能看得出这件衣服的华贵。
头发也由翠荷重新挽过,戴了一套木兰花的首饰,衬得整个人仿佛不染纤尘的仙女,额间红中透金的狐符给素雅的装扮添了几分颜色。
加之与狐医的灵魂契合度越来越高,恢复了容貌的苏易安之娇魅浑然天成,不需做伪更不会让人生厌。
允君泽和允宸予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进门,正看到苏易安赖在太后怀里开怀笑着,一副含饴弄孙的和谐场景,兄弟二人的心在这一刻又近了些许。
最让允君泽移不开眼的还是苏易安的笑,后宫佳丽不在少数,却从未有苏易安这般动人心弦的。
忆及初见她时,一纸休书,众目睽睽地砸在允承煜的身上,真不适合一般女子,遂脱口唤道:“苏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