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枫一瘸一拐地进了屋,屋子里已然被悲伤笼罩,莫枫看着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女孩儿,心如刀绞。
他握住白木禾的手,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白木禾另一手本是紧紧攥着拳头,似是知道他来了,拳头也缓缓松开,掌心里安安静静躺着的,正是莫枫出征前从盔甲上拽下来的纽扣。
苏易安看着那枚纽扣,骤然被满屋的悲伤压的喘不过气来,小腹传来阵阵疼痛,随后两眼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白卓到底到底是将军,这种时候需要的,是他扛起后事,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白卓将自己夫人拦在臂膀之下,拍了拍莫枫的肩膀:“孩子,小禾没看错人,你且节哀,忘了她吧。”说完招了招手,千屹便带了几个女殡仪走了进来,简单整理了遗容,白卓便要接她回家了。
莫枫从头至尾都没松开白木禾的手,此时白卓要将人带走,他不愿松开,却也知应该松开。莫枫的视线无助地在千屹和白卓之间循环。
千屹有些看不下去了,王府的主子一个远在战场,一个昏迷不醒,他也只能大着胆子上前道:“白将军,属下有一请求,可否让莫枫随陪白小姐最后一程。”
莫枫闻言仿佛看到了希望,紧紧攥着白木禾冰凉的手,乞求地看向白卓。
白卓本是想拒绝的,毕竟白木禾已然逝去,他不想耽误莫枫的未来,现在越纠缠,莫枫就会陷的越深。
但看着他乞求之下的无力和绝望,白卓说不出话来,或许小禾也是希望他陪着的吧,如此便默许了。
苏易安昏睡没多久就被腹中的阵痛疼醒,满屋的血腥味和来来往往的下人让苏易安隐隐明白发生了什么,哑着嗓子道:“孩子呢?”
夏儿一直陪在她身边,连忙安抚她:“王妃,会没事的,以后——”话还没说完,苏易安就疲惫的转过了头。
她明白了,这一切她都没了。白木禾死了,孩子没了,允宸予又生死未卜,真相虽然查出来了,自己却因种种顾虑,无法公之于众。
她就像个小丑,为他人演绎着悲欢离合,践行着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本以为这个孩子若没了,自己会发疯,会大脑,但不曾想自己会这么冷静,甚至是白木禾的死,也在这一场昏迷中,变得似乎平静了下来。
孩子已经有六个月大了,此时胎死腹中需要将死胎娩出后剥离胎盘,一番折腾下来,苏易安已经力竭。
第二日,苏易安恢复了些体力,摸着平坦得小腹:“宝贝,你爹还没来得及看你一眼,你便去了,你说你爹会不会怪娘。”
苏易安就这样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夏儿听见房内有声音,急忙进来伺候。她因为元气大伤,此时也只有说说的力气,根本无法下床,更别说去送白木禾了。
又过了几日,苏易安算着日子,今日白木禾就要安葬了,她无论如何都要去送一送,还不待她收拾好,白卓便先到了。
白卓和白夫人商量了几日,决定按照白木禾的意愿——火化,再在白家的祖坟中立一衣冠冢。
其实白卓能做出这样的选择,苏易安还是很惊讶的,不过转念想想也对,若非白卓开明,且纵着这姑娘,又如何能让培养出这样洒脱大方的女子呢。
这些日子苏易安心情都很平静,在她心里始终都觉得这是一场梦,直到白木禾穿着她最爱的衣裙,火焰点燃她的生命,苏易安才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梦。
那个会为了她不计后果,砸王府大门的白家小姐;会偷了父亲的材料,为她打造银针的木木;会为了她,以身试药的白木禾……最终还是为了她,让自己的生命永远定格。
苏易安本不想哭,但泪水根本无法抑制。而无法露面的莫枫,只能远远看着,低声呜咽。莫枫是边疆将士,不论什么原因擅自回京,都会以谋逆或逃兵罪论处。
夜幕降临,莫枫辞别白卓,他向白卓承诺,自己的承诺依旧作数,他会以赫赫军功迎娶白木禾,他这一生,只会有白木禾一个新娘。
而苏易安则到了关押苏晗的地方,苏晗的神志已经错乱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苏易安淡漠地看了一眼,非但没有怜惜,还上前一把掐住苏晗的下颌:“苏晗,回去告诉你的主人,让她万事小心,物午夜梦回,我必替亡者索命。”
随后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枚药丸便塞进了苏晗口中,转身便出了地牢,临走前吩咐道:“把她扔回去。”千屹应是,梵音城的执行力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外面便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是相府的苏晗小姐被乞丐掳了去,方才衣衫不整的被丢在相府门口。
苏晗一辈子的声誉算是毁了,苏易安听到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这是千屹自我发挥的结果,她倒是没想这样,毕竟,给苏晗吞下的那枚药丸是她按照蛊族的一种蛊虫,吞下后便开始在体内安营扎寨,不出五日,受蛊者必死无疑。
其间残忍程度可见一斑,白木禾的死,让苏易安明白,在这个时空当中,你的仁慈终有一天会害了自己。良心未泯之人,可救,但心都黑了的人,又何必留着?
苏易安只恨得知真相后,没有将苏晗解决,若不是她一时心软,又怎会有今日的结局。
当天晚上,苏易安便潜入了相府,虽然她周身的能力都被有苏易安剥离,但当初被晨臣练出来的武功还是在的。她轻车熟路的摸到张沛的院子,抬脚将门踹开,拎着匕首就踏了进去。
“我说过,午夜梦回,我定替她来索命。”苏易安未曾蒙面,匕首的寒光映射着她额间的狐符,更显妖异,苏易安抬脚一踢,便踏上张沛的一条胳膊,“张沛,看清楚,今日来卸你胳膊的,就是这张脸,之后五天,我每天都来,一夜一肢,最后一天,便是你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