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拉的常备军经两天兼程行军,人困马乏,又是月黑风高夜里,能见度很低。突然一声炮响,糊里糊涂中60步外两边都是黑糊糊的马头影子,那箭如密集飞蝗群从两边射来,惊慌失措中不知多少人马中箭,只听得一片鬼哭狼嚎响彻夜空。
战马受伤惊跳狂奔,马蹬挂着落马骑手的脚拖着跑,互相碰撞践踏乱成一团。有的骑兵往前冲,前面是三道绊马索,绊马索后是陷坑,前冲骑兵一个个摔倒陷坑里,直到填满。
殿后骑兵掉头往驿站逃去,等待他们的是密集箭雨,他们的后路给高摩珂抄了,想逃之夭夭那有这样容易?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哭爹喊妈,地下留下一堆尸体和死马。
狡猾的骑兵是不会乱跑乱叫的,月黑风高夜遇袭,乱跑乱叫就是告诉敌人目标,我在这儿!那箭不射你还射谁?他们立即让战马卧倒,自己伏身,黑暗中没了目标箭就射不到身上,静默观察还可以伺机还箭。只是世上狡猾的人毕竟比较少。
梵拉和胡休就一直伏在地上,借着夜色掩护安然无恙,望着自己的队伍在乱糟糟中成片倒下,传令兵的话在哭喊嚎叫中淹没了,想不到在这骨节眼上竟然出了意外!
眼看就到家门,这伙汉狗是怎么得知消息提前赶到这儿的?在第一驿站时候探马还说前面40里并无汉狗活动,这无数敌骑是从那儿冒出来的?不早不迟挑在这时候?
这伙汉狗老谋深算,只射箭不冲锋,两面夹击狠射,中箭的都是自家兄弟,企图冲出去的都被射回来,可惜我元俟斤勇士连拚命的机会都没有,就给卑鄙汉狗暗算了!
梵拉痛心疾首,很多都是混了十几年的生死兄弟,个个都是当之无愧元俟斤勇士,我心痛呀!我恨呀!他们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卑鄙陷阱里!都因为我一时失察而成千古恨!
为什么不等待明天天亮行军?养精蓄锐、光明正大找汉狗决一死战?说什么以偷袭对偷袭,那是以牙还牙,打他才痛!一念之差令队伍连夜奔袭,掉进卑鄙陷阱!
本来可以打趴汉狗,叫他永远不敢觊觎库莫奚,至少大刀阔斧正面打一场,即使打输了也是轰轰烈烈,那是部族该有大劫,死而无怨。现在算什么?英雄被小人暗算!
元俟斤勇士谁能死得瞑目?谁不是含恨九泉?听听他们临终时最后的喊声,撕心裂肺呀!
声音是渐渐低平下去了,那是遇难士兵最后的喘息,汉狗也不射箭了,他们为什么不来查看得意杰作呢?好让老子也杀几个垫底的,英雄了半世绝不能就这样窝囊完了!
50里,再走50里就是家门,骑兵半个时辰就能驰到,就在城池脚下叫汉狗血染黄沙!大哥从城里杀出,内外夹击汉狗不退也得退,那撕杀才痛快呢!现在全搞砸了!
马隔壁的,挖这陷阱汉狗是谁?这滚蛋不但卑鄙而且阴险毒辣,老子一定要杀了他否则死难瞑目!这条命是肯定为国捐躯了,杀了这滚蛋也不枉来世上一遭,就在他查看时候!
狡猾的汉狗这时候还不来查看他辉煌战果,难道还不欣喜若狂吗?
东方天色慢慢变白,晨曦中狼籍的战场轮廓渐现,许多遇难勇士身上插满了箭,倒下的死马射成了剌猬。不远处的四弟胡休背上中了一箭,手握弓箭虎视,他想的跟我一样!
光线更明亮了些,还是有些勇士受伤或未受伤在潜伏,他们也要报仇!
天色大亮,终于有人来查看战果了,那阴险滚蛋不知来不来,最后拚命就看运气啦!
查看战果的一长串,大多是军官装束,但愿那阴险滚蛋就在里面!沉住气别暴露。
人越走越近,30步20步,再近一些,嘣嘣嘣弦响,四弟和那些勇士憋不住奋起发难了!梵拉立即竖起半身对着一个拿弓大块头发箭,妈妈的,先找个垫底的再说!
真见了鬼!那大块头突然侧身右手一捞接住了箭!这近在20步,几乎是闻响箭到,这也接得住?活见到鬼了!大块头恶狠狠的目光扫过来,他就是那阴险滚蛋?
大块头弯弓搭箭指着自己,来不及了,梵拉急忙提刀奋起,还没起步手腕就中了一箭,弯刀咣啷掉地下,大块头又用弓箭指向自己,梵拉脸上一下如纸白!
“臭猪,你妈妈的敢暗算老子,把箭还给你还敢不服气么?说,这一箭是左眼还是右眼?”
一个军官走过来:“高旅长,这家伙可能就是呼和失儿子,先留下他吧!”
高摩珂哼了一声,骂道:“这呼和失怎么干出这些不争气儿子?老子是你能暗算的么?”
胡休一箭没射中崔健射中了他身后的亲卫,手腕骨被刀背击断,恨得咬牙切齿咒骂。那十几个装死企图报复勇士,都被士兵当场斩杀了,其他未死的只有投降了。
这场伏击战全歼了元俟斤常备军主力,活捉了呼和失两个儿子,东军阵亡13人,中箭受伤87人。以微小代价取得辉煌胜利,呼和失内外夹击的好梦破碎了。
梵拉和胡休要寻死,却给五花大绑着嘴里塞上破布,捆在马背上随大军拉回布图木,他们是该死却不能让他自杀,要让哈伊、呼和失亲眼看看他们,推毁他们的希望。
布图木城头上哈伊、呼和失见到了两个兄弟、儿子,心如刀绞欲哭无泪,一步失算步步失算,皇天不佑布图木是没救了,元锋给他们最后通牒明天午时不投降就攻城!
第二天晨时围城的东军发现城头有些异常,不见哈伊的士兵只有稀疏居民在城头张望,不知呼和失玩什么花招。元锋听了报告,判断可能连夜弃城逃走了。
“这怎么可能呢?”高得负责围城,并没发生突围:“将军,四门都是重兵怎么逃跑啊?”
“是不是逃跑进城看看便知,”元锋自嘲微笑:“架云梯进去吧,应该没有抵抗。”
高得惭愧退出,如果呼和失在自己鼻子底下悄悄逃走,无论如何说都是自己失职,城门外构筑的封锁都完好,没有遭破坏。自己手下确实没人放水,值勤士兵没有睡觉失职,城里人怎么逃跑?呼和失逃跑起码是一大群,不是一个,不惊动守军怎么可能?
高得令士兵架了三架云梯上城墙,城墙张望的居民士兵掉头跑了,果然没人抵抗。
进城的士兵打开城门,高得率领士兵列队进入,城里家家关门闭户,街道上空无一人。呼和失的王宫也是人去楼空,兵营里空空如野,报谓元俟斤勇士一个也见了。
呼和失弃城逃走已经毫无疑问,走得这样干净,从容不迫而且不惊动围城官兵世间少有!
城里留下的居民都是年纪偏大的,一脸漠然问话是一问三不知,半闭眼睛爱理不理,分明是作好最坏准备,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样子,高得气得眼翻白却没奈何。
下午,元锋统帅部开进布图木,住进呼和失王宫。所谓王宫跟齐朝邺城皇宫有天壤之别,房屋都比较低矮墙壁很厚,显得门窗更偏小光线不足,地下铺垫毛毯,墙壁挂着装璜毛毯和兽头,几张水墨名画杂挂其中显得不伦不类。一张长案摆在正中,桌椅家俱很少。
壁柜上摆满抢来的金银器和磁器,没有书简文件,羊皮卷上的文字暂时没人能解。
高得和袁立报告,呼和失全族和骑兵一起消失,确定不是从城门突围,还没有查出从那儿逃走。城里居民只剩下老弱病残,一问三不知拒不合作,态度顽固不化。
元锋皱起眉头,人不会飞天也不可能遁地,几千人马逃跑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
“两位旅长,布图木肯定有秘密通道通往外界,好几千人马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悄悄跑光,他们早就作好撤退准备,陆续把非战斗人员撤出。去搜查必能发现秘密通道。”
“将军说的是,应该有秘密通道,都是属下失职没有发现,让老狐狸呼和失逃脱哈伊官兵远遁,大军围城功亏一篑。属下难辞其咎请将军依律处罚!”
“这也不全是你们的责任,我也没想到布图木有秘密通道,我们以为呼和失是瓮中之鳖,布图木四周没派出巡逻队,所以没发现城里有人外逃。好了,先去做事吧!”
高得和袁立沿城墙走了两圈,没有秘密城门。秘道出口必须傍山才不易发现,应该利用天然山洞否则工程巨大。布图木西北挨兵营有座矮石山是城市制高点,或者在那儿?
这石山也搜查过,有一个崖凹左边有一个小洞连人都进不去,似乎没什么可疑处。两人再进崖凹仔细观察,右边岩石好像比较光滑,顶上有烟薰痕迹,脚下忽然踢到一个东西,崖壁竟然裂开了一条缝!原来是一个暗门,秘道的入口原来就在这里!
招呼几个亲卫拿了火把进去,是一个天然山洞但道路人工修整过,出口竟在三里外一条小山沟!翻过山脊是一条北去山谷,元俟斤的人是从山谷逃之夭夭了。
高得袁立回来回复元锋,秘道找到了出口就在城西三里小山沟,是否派兵沿途追击?
元锋摇摇头:“不必了,东线大军陷入困境,皇上被围困在洪格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