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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柏松南就省事多了,毕竟他没有什么上镜一定要左脸的臭毛病,董西要他摆什么动作,他就摆什么动作,听话得很,顶多就是有些镜头不安症,看着有些紧张和不自然而已。
董西举着相机,边拍边说道:“我十八岁那年和我妈吵架了。”
柏松南:“嗯?”
“我妈被我气得夺门而出。”
柏松南:“???”
董西换了个姿势,面无表情道:“从此我家没有了门。”
柏松南:“……”
两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董西是说了个冷笑话,偏偏还是用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他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董西赶紧按下了快门。
这样一打岔,柏松南总算不再紧张。“咔咔咔”的快门声不断响起,董西很快就拍摄了两百多张,只等着回去精修,再选几张作为宣传照。
收拾好设备,柏松南送他们到门口。
“我送你们?”
董西摇摇头:“不用了,我们开车来的。”
柏松南一时还真忘了这茬,帮忙把所有东西都装进宽敞的后备厢后,他站在店门口目送着董西一行人离去,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要是她的车子突然坏了就好了,他在心里偷偷地想。
做摄影这一行,其实只是表面光鲜而已。董西朋友圈里的那些人,看着她天南地北到全世界旅游,都艳羡不已。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一件多么累的事,巴西热带雨林里多蛇虫鼠蚁,她穿着靴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不但身上扛着笨重的摄影器材,还得时时刻刻担心自己陷进沼泽地。不仅如此,旅途过程中还有各种突发的危险性因素,国外枪支合法,从英国至摩洛哥,在路上她不知道被黑车宰过多少次,她又是个刀比着脖子也不肯服输的破烂性格,为此还真有几次危险万分的时刻。
但无论如何,对于董西来说,说起摄影最辛苦的,还是后期。
拍片一时爽,修图修到吐。
每次接完单之后,她总有一段深居简出的日子,什么也不做,只窝在家里修片。
最开始的时候还只有她一个人,现在收了美缘这个徒弟,多多少少也能帮她一点。高孝天生一个莽夫,扛器材举补光板这种力气活儿还可以,修片一点也不行。
凌晨一点多,美缘还在董西家的小书房里修图,两人占据着桌子各一方,偶尔有交谈。
熬到深夜,美缘有些困了,便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董西坐在电脑前对她说道:“困了就去睡。”
美缘拍了拍脸,强打精神道:“我没事的,西姐。”
董西见美缘坚持,也不再劝,起身去厨房泡了两杯黑咖啡。
她一向不喜欢喝咖啡,就算要喝,也会放很多糖。唯独在熬夜修图时不同,是硬逼着自己喝下去,毕竟咖啡因的提神效果是最好的。
美缘接过董西递来的白瓷杯,抿了一小口,眉头瞬间拧了起来,她西姐泡的咖啡,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喝。
好不容易等到嘴里的味道散去,美缘的睡意也一扫而光。她看着电脑里柏松南的那张帅脸感慨道:“西姐,这个柏老板,人长得是真的帅啊。”
董西正巧也喝了一口咖啡,苦得她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根本没心思搭理突然犯花痴的美缘。
美缘也没指望她会搭腔,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是真的帅,脸上没有一点瑕疵,我最喜欢给这样的人修片了,省事儿。不像以前有些顾客,光是磨皮修图就得建十几个图层,把我给累死了。”
“而且,”她脚上一蹬,电脑椅就带着她滑到了董西身边,笑道,“他人好,更重要的是,西姐,你不觉得他对你尤其好吗?”
董西正聚精会神地修片,闻言非常无语地瞥了她一眼。
“真的真的,你看啊,那天他说要请我们吃甜品,结果他只给你一个人做了。一个老板不至于这么小气吧?那肯定是因为当时他只想到了你。”
美缘认真地看着董西,那眼神无比狂热。
董西无法忽略她这么热切的视线,只好转过身来听听她到底还有什么歪理要说。
“还有啊,今天他还为了你,赶走了李清溪那个‘作精’呢。”
董西终于做不到无动于衷,像看智障一样地看着她:“是他自己要赶人走的吧?关我什么事?”
“是他自己赶的没错,可他为什么要赶呢?要知道现在李清溪这么火,他毁约简直是得不偿失啊,还不是因为李清溪对你不尊敬。”
董西一脸真诚地说:“我觉得你可能不适合做摄影师,你适合去写小说。”
美缘还要开口争辩,却被董西一脚踢回了自己的电脑前,董西冷酷无情地道:“赶紧修,不想做了就滚回房间去睡觉,哪来这么多梦话?”
美缘“嘤”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趴在桌上去修片了。
美缘不再说话,房间里就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笔画过数位板时发出的细小“沙沙”声。
董西的病还未彻底痊愈,没有以往熬夜的精神,一口咖啡下肚没多久,效果很快就过去了,那么苦涩的咖啡,她又实在是没有勇气去喝第二口,渐渐地,拿着笔的手就慢慢地停了下来。
睡意蒙眬之中,看到的是柏松南的照片,正好是他被她那个“夺门而出”的冷笑话逗笑的那一张。
照片里,柏松南穿了一件极为宽大的白毛衣,衬得他肩膀宽厚。毛衣又容易让人显得眉眼温柔,就算是他略带侵略性的长相,在白色毛衣的映衬下,也让五官柔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