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其实知道叶肖决定了的事她不可能去改，况且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对抗或者逃跑，反正也逃不了。她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陪陪肚子里这个可怜幼小的生命。

徐妈做了一桌子沈黎喜欢吃的来叫她吃饭，沈黎自怀孕以来就整日病恹恹的胃口都不太好，多数时候还是徐妈说为了孩子补充营养她才勉强多吃几口。一桌子的好吃的，这是今天叶先生专门吩咐的，还让她再专门做一个食谱，让她以后给沈黎调养身子。

沈黎坐在叶肖的对面，慢慢地也只吃了一碗粥。顾冉这几天回叶宅陪杨依了，现在蓝湾就叶肖沈黎和徐妈，就像几年前那样，只是物是人非，都不一样了。她知道叶肖在看她，但是她不想回应，自顾自地放下碗起身回房间，最近几日她都觉得好困，今日更甚！

沈黎刚要准备吃饭，瞧他进门下意识地站起了身来，有些胆怯地看向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

叶肖心里微微一痛，缓步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淡淡说道吃饭吧。”

“你呢？要一起吃吗”她问他。他笑了笑，摇头，“我吃过了。”

她就没再说别的，端起碗来慢慢地往嘴里扒饭。他也不说话，只坐在对面安静地看她，直等她辛苦地吃完了那一小碗白米饭，这才淡淡说道黎，这个孩子，他不能留下来。”

先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又抬头去看沈黎，扯起唇角笑了笑，道黎。对不起。”

沈黎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可这样依然止不住她身体的战栗，她下颌绷得紧紧的，几乎不能开口说话，几次努力。才能问道以，你想怎么做把我绑去堕胎，还是打我打到流产”

沈黎身体战栗着慢慢的，那战栗终于停了下来，瞳仁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死一样的沉寂与麻木，偏那眼泪还在一刻不停地往外涌着。她看着他，忽然轻轻地扯下唇角，平静地说道肖，我杀了那么多人，会遭报应的吧？哈哈！”

他知道沈黎说的什么，曾经在她肚子里的三个孩子，没关系，这三个孩子都是从他手里死掉的，他不怕报应，即便是真有报应，那就全都报应在他身上吧，让他下地狱，让他永不超生，但这辈子，他一定要护着沈黎，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他爱的人。

良久，沈黎的房门悄然打开，叶肖将她从床上抱起，看着怀中吃了安眠药睡熟的人，既心疼又坚定。

睡吧，睡醒了一切就都变好了。

他抱起沈黎的时候，看到了她的眼角有泪滑落，叶肖的心像是被什么揪起了一样疼。

司机开着车，叶肖一路上都抱着沈黎，紧紧地抱着，像是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这样她就不用再去经历这些痛苦。

到了医院，高雯早就在等着了。将沈黎放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沈黎的眉头皱了皱，轻唤了一声“叶肖……”

“我在，我一直在。”叶肖俯在她的耳边回应她，只是沈黎还在昏睡。

带她去了一家环境幽闭的私人诊所。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有，安静地上车、下车，安静地跟着护士接受各种检查，然后又安静地走进了手术室。

叶肖面色一直阴沉难看他在走廊里来回走动，不停地吸烟，烟蒂丢了一个又一个，有护士看不过去，想过来提醒他不要吸烟，刚才叫了一声“先生”，就被他那能吓死人的眼神骇住，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手术时间并不长，叶肖坐到墙边的椅子上，开始沉默地等待，这是第二次在手术室等沈黎出来。上次是沈黎为了他差点儿把命丢在雨林里，断了手筋永远不能再赛车，这次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外面的太阳光射到了叶肖身前的地上，叶肖缓缓地伸出手去触碰，他，是不是带给她的永远只有伤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术已经完成了，不过病人需要休息一会儿，观察无碍后再离开。”

医生交代完毕后就离开了，走廊里重又恢复了静寂，叶肖又怔怔站了半晌，这才扔掉了手里的烟，推门进去。沈黎已经从手术台上下来了，正安静地躺在一旁的空床上，闭着眼，全无声息。

手术室门打开，叶肖直接冲了进去，高雯嘱咐他麻药劲还没过。过得片刻，才缓缓地伸出手指去，轻轻地触碰她的面颊。触手冰凉，是那种毫无生机的凉，冰得叶肖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叶肖抱着沈黎从医院里出来，像来医院的时候一样，从开始到结束，沈黎都不知道。

远处车里的顾冉，静静地看着叶肖抱着沈黎的姿势，胸口说不出的滋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在这中间究竟算什么？

沈黎醒了，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她做了一个好久的梦，她梦到了一个小孩子被她抱在怀里，会叫她妈妈……

对不起，再一次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