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真相的这种心痛,比当年他拿着剑要我填命时,更加难受。或许,我就不该再重活一次,是老天爷觉得以我一生之命无法告慰那些兄弟的在天之灵么?所以,才让我再经历一次当年的痛?
如今,好似一切都迟了,即便我执意想说服自己要相信他,可,一切都晚了,他与云竹翻云覆雨,暧昧缠绵的一幕幕都还犹在眼前,既与她有了夫妻之实,那便注定,今生我们再无缘分了
怪我太执着,怪我痴心妄想,从一开始见到他,我便做错了是啊,一个勾结魔族的内奸,一个半神半魔的妖物,死了便是死了,有什么可惜之处。这世上根本不曾有人会对这样的一个人心生怜悯,他们只会不分青红皂白便对其口诛笔伐,抱着旁观者的心态,当做是在看场好戏,评头论足,更有甚者,还会鼓掌叫好,因为在他们的认识里,这样的人,早便该魂飞魄散,免得留在世间遗臭万年。
君池帝尊的话是没错,提前我的死期,隐瞒我的死因,着实可保我一世清名,但这不也正好,将功劳更为顺理成章的加注在云竹的头上么,这一场好戏,他与云竹都成了旁观者清,仅有我一人,做了这戏中人,成了当局者迷这样戏耍我,文宵你当真就分毫不顾及昔年的情义么,当真就一点儿也不顾念,以前,我险些流尽一身血,只为救你一条性命的恩么
脑子又涨又浑噩,我再提茶壶给自己倒了满杯,昂头一口灌下,那凉意灌入心底,与心头的灼痛交融,一时间冰火相冲,百感交集。
这应该,就是命吧。活着的时候,快乐虽比痛苦多,但最终致命的,也是那仅有的一点点痛苦ashash
灌了满满一壶凉茶,我晃了晃脑袋,撑着体内最后一丝力气,起身往内殿走去,一头倒在了床上。
睡着了,也许就不会那么心痛了吧
脑子里混沌的厉害,神识也愈发不清醒了,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甚至连翻身的力气都寻不到了,恍惚中睁开眼,眼前却全然是昔年与他在一起时的幻象。
这蜜饯糕子是我废了许多功夫才从祖神那里要来的,祖神说我近来愈发不思进取了,口腹之欲太浓盛,都忘却了要修炼的事。上一次考上古律法,我明明记得自己抄了你许多答案,可今日祖神唤我过去时,给我看了考试的成绩,还是乙二等,而你与君池的成绩都是甲上等,我便不明白了,都是一样的答案,为何你我的成绩差距这么大该不会是祖神大人发现我抄你的答案,故意给了我低分吧?
笨凤凰,你若不是好歹抄了些,这次考试便又是垫底。你比我早了四万年入祖神门下,这些东西,理应早便背熟了,铭记于心才对。
我入祖神门下的这些年,多时都是随着祖神大人南征北战一起上战场砍人,学习如何行军打仗用兵布阵的,这上古律法,我一条也没背过,不过我记得早些年这上古律法,也没有这么多条来着。
律法乃是三界之根本,你我身为神仙,自得铭记。你啊,还是早些认清事实,免得下次再被祖神训斥。
哦ashash
ashash
凤凰,你想不想,去看看你我所倾心守护的三界?
三界?如何看,我每日都在天上看着人间,看着九州啊。
凤凰,在天上看人间,与在人间看人间,一定不一样吧。
也许吧,你想去人间了?
我这身子,不知晓这辈子是否能痊愈,若能痊愈的话,想去人间,编一只花环给你。
嗯,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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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真的连你也不肯信我,我是清白的?
今日之前,我确然信着你,奈何这些我原本不敢相信的,却是事实。
那你想要我怎样同你证明?以死明志,如何?
若死真的能弥补你曾犯下的错,我不拦你!
若死,真的能弥补我曾犯下的错,他不拦我呵。
夜不能寐,我披上一件轻薄的白仙裙,化出自己的破晓神剑,出了寝殿,于院中拼命舞着手中剑ashash
道道剑气伤了枝头繁花,划破长空,满院灵鸟被惊得展翅飞离,躲去了其他地方。神剑握在掌心舞的迅速,我踮脚猛地一个旋身,执剑无情斩落树梢一枝花,花落地,碎瓣被风惊起,漂泊至廊前。手臂用力太猛,牵动着整颗心都阵阵撕痛,我咬着牙,不顾后背已然一片湿痕,继续将招式舞下去。
舞到尽情时,我终是体力不支的停了下来,膝上一软,我骤然收剑半跪了下来,剑刃抵在玉石地面上,两缕凌乱青丝自肩后拂到了胸前,我闭目艰难喘息着,控制住发抖的双臂,想起身,却又用不上力
祖上!落音自两树桃花后跑了出来,搀住我的身子,一脸心疼道:祖上,别再舞了,您都没力气了。
我拄着手中长剑,再借着她的搀扶勉强站起身子,无奈嗤笑一声,呵,我果然是比不得从前了,没想到,如今连手中神剑,都舞不起来了。
落音紧皱眉头低吟道:祖上,您的面色发红,应该是发烧了属下扶你回去吧,外面风大。
不。我摇头拒绝了她,攥住她的手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我不回去,我不想再躺回那个冰冷寂静的寝殿,那地方就像是个冰窟窿般,一点温度都没有,一点活着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祖上,属下陪着你,你只是生病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没说胡话。提了手中剑,我颓废的扶额,落音,我真的错了么?
落音有几分不解:祖上说的,是哪件事?
我道:你说,我信了他,当真是自己错了么?
落音想了想,也许是猜出了我口中的那个他是何人,便沉下嗓音,缓缓道:祖上没有错,祖上只是相信了自己的心祖上,方才帝君来了,得知祖上回来时吐了血,帝君他的脸色,也不大好了。帝君晓得祖上心中有气,便不曾进少忧殿,他说,等祖上什么时候愿意听他解释了,他再来少忧殿看望祖上。
解释?我苦笑,施法将手中剑收起来,捂着心坎处的疼痛,失望至极,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事情,他还能如何解释他是不是将我当成了一个玩物,需要时便拿过去,抚一抚,不需要时,便弃若敝屣。落音,我错了,从头到尾,都是我错了。
祖上以前不是也说过么,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有时候也未必是真。帝君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事,让祖上这样伤心?
她犹豫着问了我,我闭目不愿再将那些事说出口,执拗的捂紧自己心坎,恹恹道:他没做错,只是我太异想天开,错把假意当做真情,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傻了,再也不会
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