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天官同你说,府中无人唱歌?可说到此处,我忽然想起了一点奇处,当日我与文宵在园子里看见的姑娘,便是身着绯衣,我也一直都在怀疑,那曲桃花词,便是从那座被结界罩住的院落里传来的,如今再经她这样一提醒,我也猜出了几分因由来。那位姑娘,定是身份不一般,且珩落天官将她囚禁在那地方,不许任何人探视,有九成可能,是为了昙絮。他隐瞒了昙絮府中有歌声的事实,他是害怕昙絮知道了那位姑娘的存在。
昙絮听我突然不说话了,便歪头疑惑问我:可什么?凤祖大人,当日你也在场你是否,也听见府中有歌声?
要不要告诉她真相呢,同她说,万一她去见了那姑娘,真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不同她说的话,那她岂不是还要继续被蒙在鼓里?她现在的记忆已经开始渐渐恢复了,其实,有些事,她早晚都是要得知真相的,早一步与晚一步,结果,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能真的是你的幻听吧我干笑了两声,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奈何这丫头善于察言观色,见我如今模样有心虚之色,便又开口请求道:凤祖大人,如今,昙絮能够信任的人,就只有凤祖大人了。天官他不希望我记起以前的事情,雨瞳子仙君他又总是帮着天官敷衍欺骗我,我只想知道,自己的从前,到底是怎样的一段经历。有些事,每夜都在我脑中盘旋,我每次清醒,都是心痛如绞,泪水泗流。我晓得那些事对我很重要,可即便回忆它就在我眼前,我也抓不到它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痛苦了。凤祖大人,昙絮只希望,同为女子,同为神仙,您能帮帮昙絮,不要像天官一样,什么都瞒着昙絮。昙絮不想一直都被困在天官大人织好的这张网里,按着天官的安排,糊里糊涂过完一辈子,那种感觉,好是煎熬。
她这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祈求我,倒让我不好意思再编言糊弄她了,我缓了一缓,又浅问道:即便,真相很残酷,很不堪,甚至你很难接受,你也愿意,义无反顾的寻找下去么?
昙絮,愿意承受一切后果。
就为了解开心中的这个谜团,你真的要如此不计后果么?万一,最后的真相一旦揭露,你与天官便不能再这样安稳的生活下去你还敢再寻下去么?
昙絮虽不知天官为何要隐瞒昙絮以前的事情,可昙絮,相信天官。无论结果好坏,昙絮都不会离开天官,昙絮与天官已结成夫妇,所有艰难,不能让天官一个人扛。等昙絮记起了那些事情,昙絮的病,也许就好了昙絮就不会伤害天官了。
好一个心性单纯,至情至善的姑娘啊,珩落天官娶了她,是这辈子的福分,而她能嫁给珩落天官这样好的夫君,亦是她的福分。
那,我便也不瞒你了。你两次头疼犯病,都是因为听见了一道歌声,那歌声,我也听见了不过我暂时还不能确认那歌声是谁所吟唱的,这几日,我与帝君也都在忙些旁的事情,等得了空,我再去帮你仔细找一找唱歌之人。我好心的同她实话实说,而她,脸上也并未浮现出太多惊讶之色,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原来,那个女子,真的在府中
你怎知,府中唱歌之人就是你记忆中的那个背影呢也许只是碰巧府中有人也会吟唱这支曲子罢了。
她摇头,凤祖大人,她们一定是一个人,听歌声,便能听出来。纵使有人同她嗓音相似,但这世间,怕也只有她自己,才能将这一阙歌,唱的如此婉转多情,情意绵绵
我想了想,道:我相信你的直觉,你放心,我会帮你多留意唱歌之人的。以后,你若是想起什么线索,可以随时来寻我。
多谢,凤祖大人。
我们的话说完,对面海棠花树下的两个人也终于分出了胜负,收了棋局。
你们这一盘棋,都快下了一个半时辰了,怎样,两位高手,最后到底是谁胜谁负了?我跳下了秋千,拍拍手迎上去打趣问道。珩落天官依旧端着不苟言笑的天家神官架子,扣袖平静回话,面无表情:小神愚钝,棋艺方面,难与帝君敌手。此局,正是帝君赢了。
哦?是文宵赢了啊。我双手背后故意道:那也一定是珩落天官你碍于他是帝君,让了他一回。我可都听昙絮说了,你的棋艺可堪称是高手中的高手,文宵的棋艺,都是以前照着棋谱随意摆弄的,欺负欺负我还成,欺负你这种高手,还是欠些火候的。
我这样夸他,他非但没有很开心,反而还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低着头没有感情的答道:凤祖大人抬举下官了,下官方才,被帝君杀了大半盘的棋,逃命尚来不及,怎敢再让帝君。
大半盘的棋?我敛眉,昂头看文宵,掂量道:不应该,早前我去看的时候,你们两位黑白两子不是相处的很和平么,且文宵你还被他多吃了两颗子
文宵好脾气的抬手敲了下我脑门,明眸如星,暗藏情意,棋盘上的事,何人能说的准。不到最后一步,谁输谁赢,皆无定数。怎么,你就那么希望本帝君输?本帝君输了,今晚就会不高兴,本帝君不高兴,你的糖葫芦就没了!
我哪有希望你输,我就是好奇嘛!委屈的揉了揉脑袋,我抓住了最后一句话的重点,忙欢喜的捞住他胳膊:糖葫芦,哪呢?
他宠溺的又抬手,帮我择去了发髻上的一点落花嫣红,回去了,就给你。
唔。
珩落天官直起身子,负袖而立,仍有感慨的叹息道:帝君说的正是,棋场如战场,不到最后一步,谁都不能断定结果如何。帝君方才明面是在步步受挫,可实则,却在暗中排兵布阵,最后一步,下官本以为下官要赢了,却不想,帝君落子,半盘皆空。下官输的心服口服,今日下官有幸与帝君手谈一局,领悟颇深,下官多谢帝君赐教!
文宵一拂广袖,威仪大气道:天官多礼了,天官做局精妙,每行一步,皆是深思熟虑。以小观大,可见天官是个难得的谨慎之神,改日若有机会,你我再继续切磋。
是,下官随时恭候帝君圣驾!揖手又一礼拜后,珩落天官执起身边夫人的手,再同文宵辞别:天色不早了,下官要带夫人回去服药,先且告退。
嗯,去吧。
得了文宵之应允,珩落天官才宝贝的将昙絮夫人揽入怀中,携她转身,一道顺着园中青石小路缓然离开。
瞧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文宵也倏然伸出了一只手臂环住了我的腰身,温热气息贴近耳畔,慢吞吞的发表想法:怪不得,她同你眉眼如此相似。本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如今幻化成人,也有你三分的娴静聪慧。真是便宜了珩落这个小子了,白白霸占了本帝君夫人的东西这么多年。
你啊,这些醋都吃。我佯作责怪他,用食指轻点了下他的鼻头,开心问道:你夸我娴静聪慧?我真的娴静聪慧么?我其实,觉得我自己挺闹腾的,尤其是,重新活过来以后
嗯,聪慧么,是一直都聪慧,只是娴静一说本帝君也觉得,你重生之后,比以前闹腾多了,你以前,原本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