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罢了昙絮的情绪,我送走了她以后又大摇大摆的回了会心阁,尚未入阁门,落音便拦在了我的面前,同我禀报了凤凰族之事。
五长老传书信来,说是长柏上君与一寒上君如今处境已经大好了,有玉清宫的天官们顶着,云竹女君暂且还动不了两位上君。属下奉祖上之命,通知了五长老多加留意那个魔头叶眦,五长老信上说,他已经连同大长老一起在祖祠外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祖上一声令下,他们随时都能动手,抓捕叶眦。此事没有惊动其他人,绝不会让云竹昏君有所察觉。且,五长老已经暗中命人将兄长的玉棺从梦泽内起出来了,用一个假王君的尸体替换了真的王君,以供必要之时,开棺验尸之用,现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我听罢了她的回禀,满意的点了点头:白沐这孩子同他父亲一样,颇为正直憨厚,如今又是整个凤凰族说话颇有力度,掌权颇重的五长老,要他来办这件事,本座放心。再加之有大长老鼎力相助,此事就更加万无一失了。不过叶眦此人不但狡猾,其修为也甚是不错,我怕单凭白沐与大长老布下的那些力量,还不一定能擒得住他。要想让他无路可退,无路可逃,还需一人相助
落音追问道:祖上所言之人,是何方神圣?
我捋了捋袖子挑眉道:魔界之君,凌阙。
魔君大人
我道:对,本座记得,魔界先君手里曾有一块日漤石,这石头会吸纳魔族的魔息,让魔类神不知鬼不觉的散去修为。此石魔性霸道,若用其制以兵器,再将此石刺进叶眦的体中,虽不致死,但其修为定会遭受重创,此时白沐等人再去捉拿,便有九分稳了。日漤石曾是魔族先君最喜欢的一件灵物,魔界先君死后,这石头定是传给了现任魔君。落音,你写信再施法传给白沐,让他得空去魔界走一遭,同魔君讨要一小块此石,只需一小块便足矣,回去之后,命人打磨成箭头,动手的时候给他一箭,他自然就承受不住了。
是,属下一会儿便给五长老写回信!落音恭敬揖手,静了片刻,落音又想起一桩事,肃了神色道:对了祖上,属下得到秘报,王宫近来寻不到昆凌君,云竹女君大怒,甚至还因此下令处死了几位神官。不过,她似乎还没猜到昆凌君那个混账是被长泞神官动手掳走的,最惹她怀疑的,是五长老,其次,是长柏上君。
她肯定想不到,是天上的人下的手。如今只是刚刚开始,她只能怀疑到本族人的身上。而整个凤凰族,与昆凌君有仇,又能降得住昆凌君的,唯有五长老,怀疑他,也是毋庸置疑。哎,就辛苦这孩子,暂时帮我们背一背黑锅了。
属下的人还告诉属下,女君还怀疑,祖上已经知道了凤凰族两位上君的事情,所以才派遣了天官下凡,以此来警告她她觉得祖上会与她作对,会让她权位不保,故,她也在暗中谋划,打算报复祖上了。
哦?我觉得有些好笑,转头看她,那,云竹打算如何报复我呢?
落音冷着面色摇头:这一点,属下的人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据属下的人所言,她最近命贴身丫鬟花枝出了凤凰族,似乎是特意去寻几位神仙。
神仙。
嗯,听说是上古时期的几位老神仙,手中,好像握着能扳倒祖上的证据。属下的人几次冒险偷听,方从她们那里听到了几个模糊字眼,仿佛,与什么大战有关。
大战那便是斓沂州大战了。她要寻的老神仙,手里到底攥着什么与我相干的证据?我这一生清清白白的,可没有什么把柄让人抓唯一的污点,大抵就是所谓的通敌了。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昔日君池帝尊可同我说过,我死后,文宵提前了我的死期,说我是为天界尽忠而死,上表九重天的折子里,丝毫不曾提及什么勾结魔族,以及三十万大军尽数惨死的事情。连一同行军的那些神将们,都齐齐封了口,这么多年以来,半个字都没泄露出去,这才让我得以享受死后尊荣那么多年,在三界众人心中,一直保持着公正不阿,战功累累的上古女尊神形象。
上一回,是文宵出手,特意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如此,天界才没有追究我通敌背叛三界的罪过,我才侥幸逃过了受天下人唾弃的这一劫,假如现在有人再将当年的事给抖出来,只要有旧人力证当年我与魔头勾结了,那这个滔天大罪,天界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天帝,必然是要查一查的。她一定也以为,时隔这么多年了,我根本再也寻不到任何证据自证清白了,故只要她将这件事抖出来,再弄几个证人证明一下,那我便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与魔界勾结这一点,毁了我的上一世,她难不成,还想旧戏重演,再将我这辈子也毁了?她若真这样想倒是还挺聪明的。不过,她也太小瞧我这位祖宗了,我凤知潆向来是吃一堑长一智,记忆力十分的好,上次在哪个水坑里跌倒了,下次我再过去时,就一定会小心了再小心,绝不会重蹈覆辙。
见我久久不言语,落音关心道:祖上,要不要属下,去设法阻挠一下
我释然一笑:不用,她想做,就随她去吧!余光瞥了眼落音的衣角,我好奇道:你何时在云竹身畔安插了个如此得力的眼线?云竹是个机警之人,你在她身边安插眼线,太危险了。
这个眼线,并非是属下特意安插的。落音低头一五一十道:说来也凑巧,小神设法查探兄长之死的事情时,正好逢见了一名与此事相干的小宫女,这小宫女的父母当年皆是因此事而死,这么多年来费尽心思接近云竹,就是为了有一日能替自己父母报仇。属下得知了她的身世后便与她达成了共识,由她来设法为属下传递宫中消息,而属下,也答应了她,总有一日,会让云竹以死谢罪。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小丫头挺聪明的。
她在云竹的身边侍奉多年,也算是得了云竹几分信任,所以她给属下传递消息,暂且还不会被云竹察觉。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甚好。我夸了她一句,随即又继续往前走,打算进会心阁偷个闲。
落音见我回了寝居,便没再跟着我过来。我抬脚迈进了会心阁的门槛,一抬头,便见到了文宵正提笔对着一扇青山斓翠的屏风沉思些什么,刻意放轻了脚下步子,我悄悄走到了他的身后,踮起脚,我倏然抬起双手从后蒙住了他的眼睛,怕他听见了我的声音便会识出我,我又故意捂着他的眼,一个字不吭,就这样默默的等着他的反应。
而他在突然被我蒙住双眼之后,怔了那么一小会,随即提袖将墨笔撂在了手边的矮几上,毛笔的笔头刚刚好,便搭在了白瓷笔搁上他这反应,未免也太平静了些吧,忽然被人蒙住眼,他不应该被惊住吗?
大手拿住了我遮在他眼上的那只手,青衣帝君唇角上扬,未卜先知的与我道:自少年时,你便喜欢同我这样,知潆,你都多大了,还喜欢同本帝君这样闹。
被他识破了身份,我有些不开心,乖乖把手拿了下来,我郁闷道:我这次特意没出声,你怎么还能猜中是我啊你不会以为所有会蒙你眼睛的人都是我吧,你可不能这样想,万一以后有别的姑娘这样对你,你得第一时间推开才行,你的眼睛,只有我才能蒙。
他听了我的话,心情大好的将我拉进了怀中,好生安抚道:你我相逢于少时,是不是你,我只需一瞬,便能清楚分辨出来,知潆的体温,我无比熟悉,与知潆体肤相触的感觉,我也时刻铭记在心。何况,除了本帝君的凤凰,谁还敢这么对本帝君,她是不想要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