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之后,虽说劳累了一天,但锅子却难以入睡。一来是这房间里的床又大又宽敞,比那日北园酒楼的床还要好上几分。自锅子有记忆以来,何曾睡过所谓的“高床软枕”?不想今日却在一艘船上有了这么一段奇妙的经历。
另一个睡不着的缘由,自是关于夏采薇和这艘巨船了。虽说他早料到夏采薇的来历定不简单,但坐拥这样一艘巨船也确实太离奇了一点。而且这艘船本身也有很多难解的地方,按照苑梅的说法,船上只有她们四个人,却为何会如此巨大,有足足一百零八个房间?这艘船原本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这么大一艘船,仅凭三四个人便能驱动,实在是匪夷所思。而且,按说这船上只有四个女人,但这房间里竟然还有这么多尺寸大小各不相同的男用衣物。
锅子把手垫在后脑勺后面,转念想到:管这么许多做什么?现在自己是通缉犯,有个这么好的落脚之处已经是侥天之幸。何况,夏采薇绝对不会害自己,关于这些秘密她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刚才苑梅已将房间里点上熏香,锅子本是个俗人,不大懂得享受,但却向来不拒绝好闻的气味。但当适应了这熏香的气味之后,他却隐约地觉得这房间里还有一种奇怪的气味,既非来自木制家具,也非来自外头的海风。说起来,倒是和厨房里的某种气味很像,而味道的源头似乎就在床下。
锅子心中实在好奇,他翻身下床,摸到放在桌边的火折,重又点亮台烛。往床下探去,床底空空如也,他又本能地抬起床板……
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在锅子眼前:床板的夹层中赫然放着一件衣服,这衣服上布满血迹,血迹虽已干透变色,但看去仍旧触目惊心。衣服上还有划痕,从划痕周围的情况来看似乎并不像是被锐利的剑锋划开,而是被什么东西烧灼了一般。
“难道是夏姑娘的那把佩剑?”锅子不禁如此想到。
他对武林中的事情虽不了解,但也能大概知道像那样能够烧灼物体的剑必定不多见。
外面海风呼啸,与船舷碰撞发出的声音听去好似怪物嘶吼。
这艘船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呢?
……
第二天一早,夏采薇从睡梦中醒来,比起露宿荒野,果然还是自家船睡着踏实舒服。她坐起身来,感到心口和后背还隐隐作痛,但烧已经基本退去,精神也已经恢复了几分。虽然现在若要强提一口气还很难,但料来只要再修养些时日,武功应能恢复如常。
她披上睡袍,洗漱完毕后坐在梳妆镜前,却忽然问道一阵异香由远及近。只见苑梅端着一碗粥道:“小姐,先吃东西吧,等下我帮你梳。”
夏采薇笑道:“小梅,这粥……”
“怎么啦?”
“不是你熬的吧。”
“哼,人家大早上的给小姐你送粥来,你尝都没尝就说不是我熬的。”苑梅嘟着嘴道,夏采薇与她们三人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故而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客套。
“好好,我尝尝看。”夏采薇兰花指微翘,拾起小勺,轻轻地舀了一勺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然后道:“我尝过了,这下你死心啦?”
“你凭什么这么说?”
“小梅,你做的东西我吃了这么多年,你什么水平我还不清楚?”夏采薇指了指面前的碗“你有这本事?”
“切。”苑梅似乎对这个评价有些不满。
夏采薇又道:“小梅,你不是说将来想出个自己的食单吗?还不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和人家好好学学?”
苑梅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好话坏话都让小姐你说了。我昨日还在奇怪,这锅公子虽说长得不坏,但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今早尝了他做的粥,算是彻底明白咯。”
夏采薇道:“那你还拿人家做的东西来我这里卖好?”
“是是是,小姐只需人家卖好,不许我卖好。今早啊,锅公子一大早就爬起来,问了我灶房的位置,又把船尾晒着的鱼干拿来熬了这锅粥。”
“不止如此吧,这粥里我可是闻出了药膳的味道。”
“谁说不是呢,人锅公子说药补不如食补,还说小姐你受了重伤,正该好好进补一番。说来他对药材倒是挺熟悉的,小菊和我说了,他从药柜里选的那几味药材不仅滋味相合,而且药性互补。”
夏采薇点头道:“他倒是有心了。”
与此同时,锅子正站在船头对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出神。
“锅公子,在想什么呢?”他的身后,一个身材娉婷的白衣少女缓缓走来。
锅子闻声回过头来作礼道:“兰姑娘,我一俗人,就发发呆,没想什么。”他身后之人,正是夏采薇的侍女之一——轩兰。
轩兰径直走到船的围栏边,将胳膊搭在栏杆上道:“是没想,还是想得太多没有头绪?”
锅子心中想到:夏采薇的三个侍女之中,苑梅看起来过于活泼,而那榭菊似乎对自己有些意见,即使在今早喝过自己做的粥之后,这种态势也没有好转。算来算去,似乎只有眼前这位轩兰斯文有礼,想要打听些什么的话,她无疑是最好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