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洗面无表情道:四皇子肋骨断了两根,五皇子左臂中剑,而二皇子断了一指。
没有谁全身而退,表面上看谁也没占到便宜,可实际呢?
赵元祁扯起嘴角冷笑道:如今这形势真有意思,到底是二皇兄吃亏些。
只有他断了指断指即残疾,这断的可不是手指,而是他的继位资格。
他抬头望着那不远处的巍峨皇宫,静静地矗立在苍山之巅,仿若无尽的深渊又是无尽的苍凉。
而其中那数不清的血雨腥风,刀光剑影,令人望而生畏。
可还是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的奔向其中,押上全族性命去博弈,只为站在那高山之巅俯瞰众生,享受着那至高无上权利所带来的极限快感。
他扬鞭催马,大笑道:本王就等着二皇兄的反扑。
赵司靖颓然的坐在正阳殿中,左臂上的刀伤已经由御医包扎好,底下站着一群臣子,个个都是面色凝重。
沉默许久,赵司靖看向杨明怀杨阁老,杨阁老,替朕拟罪己诏。一句话,仿若用尽了全身力气。
而众臣一听,先是一怔,继而又低声议论了起来。
杨明怀由着大儿子杨青石搀扶着行至那方案前,落笔时抬头,陛下,三思。
赵司靖虽然生性多疑,却也不妨碍他做一个明君的追求,只是这罪己诏一下,恐怕史书之上,再也无法订正其清白之名。
赵司靖沉默着,殿中死寂一片,除夕祁天之夜,竟然祭台被毁,君王被刺,群臣被伤,事关国祚,此不能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怕是流言四起,国将大难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民心。
内侍上前道:皇上,平王殿下求见。
祁儿来了?赵司靖有那么一瞬的恍惚,继而展颜笑了,有了一个父亲的温情。
本来今夜赵元祁未出席除夕宴,他是想择日问罪的,此时他却是庆幸起来,他的儿子总算有一个是平安的。
赵元祁跪拜道:儿臣叩见父皇。
赵司靖淡笑着扶起他,幸好你今日没有随朕一同前往天台祈愿。转而又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赵元祁眉眼低垂,儿臣惶恐,未能替父皇分忧,又未能和父皇共患难。
接着仰头看着赵司靖,无比感慨,祭台意外爆炸,父皇代万民受过,身负其伤。幸父皇乃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逢凶化吉。否则,俞国势必陷入乱局。
赵司靖一开始还是淡淡的笑着,继而看向赵元祁的目光变得幽深,是啊,祭台被毁本属意外,他为天子佑万民,替万民受过,何罪之有?
突然豁然开朗,笑着对杨阁老道:阁老,这罪己诏暂且就不必了。
又挥手让众人退下,众位爱卿跪安吧,明日午时,几位阁老太极殿议事。
开口留下赵元祁,祁儿留下。
赵司靖上下打量着他,龙心大悦之后,他现在对他充满了怀疑,他这儿子可是深藏不露?
而赵元祁却是一副迷茫之色,又令他开始动摇了,也许这小子就是误打误撞吧。
不免又生出试探之心,他道:祁儿,替朕做件事。
赵元祁一脸凝重的出了正阳殿,去偏殿守着杨青亿,等了两三个时辰终于听到杨青亿脱离危险的好消息,随即就回了平王府,抱着杨云亭入睡。
赵元祁感受到怀里的人有些细微的动作便一下起身。
对上杨云亭那惊愕又伤怀的目光,他细声道:二伯无事,已经苏醒了。只需静养半年即可痊愈。
杨云亭听了脑中的弦一下断了,她又哭又笑的,最后又靠在赵元祁怀里睡了。
等她再醒来,将杨青亿的伤情了解清楚后,倚在窗边叹气,腿骨都差点儿断了,就算痊愈了,也势必会留下隐疾,轻则寒雨天骨痛,重则不良于行。
赵元祁站在她身旁,想要安慰她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说,杨云亭忽的又笑了,眼里含着泪,这就是我的二伯啊,为人臣为人子总是拼尽全力。受尽苦楚,却始终笑看风云,他念的始终是他背后的一家老小。
忽然,杨云亭转头看向赵元祁,脸上挂着惨淡地笑,就是不知道我二伯这条腿能保我杨家多长时间的安宁?
那无助而又伤痛的目光刺痛了赵元祁的心,他半蹲下抱着杨云亭,小九儿我知道你伤心,你哭出来吧,不要这样我怕
你怕什么?杨云亭笑了,那笑声格外的凄凉,令人头皮发麻,昨晚要不是我冒险把你拦回来,指不定你现在躺哪个偏殿养着呢。
赵元祁震惊得合不拢嘴,突然有些害怕,昨晚你是
见赵元祁怀疑自己,杨云亭不由得有些伤怀,却还是扬着笑,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女人的直觉你信吗?一副失望又问心无愧的模样。
赵元祁其实是不在乎事情真相如何,他紧张的只有小九儿一人而已,见她误会也没解释,闭眼沉声道:那你为何不与我商榷?犯不着用那么凶险的法子!
杨云亭离开他的怀抱,转头看向窗外的芭蕉,如若不行一些非常之法,若是事后皇帝怪罪?你可承受得住那天子之怒?
赵元祁听后心中一阵暖流划过,很快又愧疚起来,他的小九儿为了保护自己不惜伤残己身,而昨晚他却
小九儿我
杨云亭摸着他的手,摸着他手上的骨节,昨夜你说出和离时,我当时真的心如刀割。
赵元祁不知所措,想要补救,却笨拙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懊恼的垂下头,紧紧的反握住杨云亭的手,小九儿
杨云亭轻轻笑道:都过去了,你也无需自责,昨夜也是我太激进了。眉目间尽是柔和,是赵元祁少见的温情。
杨云亭看他仍旧不愿放过自己,她又拉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圆胎上,叹息道:昨晚昏昏沉沉的我想了许多,最后才豁然明白唯有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我只希望平安地生下这个孩子。若是可以,我也希望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