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医叹了一口气,我们已经在尽力医治了。大多都是皮外伤,静养一段时间也罢。偏就有些姑娘得了一些花柳病,更有几个姑娘已经是油尽灯枯之相了,你见着王妃了同她说一声。
方太医没有说当太医知道姑娘们出自那烟花之地,根本就不肯医治,还是他借着王爷王妃的凶名逼迫才半推半就诊脉的。那些太医回去之后,嫌弃得把手都快搓秃噜皮了。
江采萍听罢心口一堵,闷得厉害,这些姑娘里最年长也不过二十五啊。二十五,二十五,寻常人家的女子应是和郎君厮守五六年之久并育有三两儿女,正是郎情妾意浓稚子读书幼女牙牙学语时,而她们受尽磨难却又很快地葬送在一个女子最幸福的年纪。
待姑娘们用过午膳,江采萍敛起哀容嘱咐道:姑娘们,我下午要到铺子走一趟,你们自行活动,前院的学堂请了夫子来,现今还无学童,大家下午无事可以去听听夫子讲学。
随即就准备去寻杨云亭告罪,晨时之事,还是太过草率,杨云亭肯定又会因此受到诟病。虽然王妃从来都不在意。
小厨房的糖果子做好了,姑娘们一人一串,江采萍虽说了在王府不用拘着,除了书房库房,都可以随意走动。
但这些个姑娘胆子都小,没了江采萍束手束脚,又私心里不想走出去碍人眼,便直接回了院子,坐院子地上,靠院子墙上,坐台阶上,挤院子里,拿着糖果子,仰头看蓝天低头看黄土,恍若如梦。
一姑娘舔了一口糖果子粘的那糖,嘻嘻地笑着,撞了撞旁边的姑娘笑说:茵茵,这糖果子真好吃。
那姑娘笑着点头,嗯。
但却是没有尝那糖果子一口,舍不得,那小姑娘又试探的咬了糖果子一口,糖的碎渣粘了嘴边一圈,茵茵拿素帕给她温柔的擦掉,玥玥,慢点吃。
那玥玥小姑娘却是将茵茵素帕子上的糖渣一点点捡起来搁嘴里,嘿嘿笑道:好吃,不能浪费,一点点也不行。
茵茵伸手点了点她的头,没好气地说:要不你等会儿把那糖签子也嚼碎了咽下去?不就一个糖果子嘛
玥玥打断她,不就一个糖果子嘛?那你怎么不吃?还不是因为舍不得?
茵茵哑然,默了一瞬,才叹息着说:玥玥,这种日子我从来都不敢想。
这里的人,有几个会想到忽有一天,王妃会从天而降将她们带离那暗无天日的花窑子?
玥玥把糖果子中间的酸果咬了下来,含糊不清地说:以后都是会这样的。带着对未来的期许。
茵茵温柔地看着玥玥,轻声地说:可是玥玥,我活不久了啊。
玥玥觉得里面的酸果子酸得人牙疼眼睛也跟着酸胀酸胀的,愣怔了一瞬,哼哼两声说:想那么多做什么,能活一天是一天。
茵茵低声笑了,看着手里的糖果子,外层的糖浆隐隐有软化的迹象了,缓缓的向下堆落。
玥玥恼茵茵说胡话,害她糖果子都吃不好,没好气的又说:你要真死了,我就背你到荒郊埋了,再给你立个牌子。清明给你烧点儿树叶子,有钱就给你烧些纸钱。
茵茵轻声应了,嗯。摸了摸玥玥的头。
茵茵忽的泪落,别哭!别哭!玥玥叼着糖果子手足无措地替她擦眼泪然后又极为嫌弃的说,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没道理日子舒坦了还不痛快。
茵茵鼻头酸涩,轻吸了一口气,半哭半笑:要是早点遇见王妃该是有多好。
谁还不是这样想的呢?王妃早一点再早一点早在她们被狠心叔伯婶娘无良拐子发卖的时候英雄救美该有多好?
可那不可能啊,玥玥真的觉得茵茵这人烦,因为她不断的悲秋伤春,糖果子明明那么甜,她却是吃得满口苦涩。
于是也不吃糖果子,靠在茵茵身上,闷声闷气道:王妃诚然是善良的。但王妃一个人抵抗不了世道啊。只是说我们是幸运的,被王妃带了出来。那些看不见的角落,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受着颠沛流离之苦过得生不如死。
她也知道糖果子不好吃怪不得茵茵,也觉得像这种比惨式安慰毫无意义,又问呀:茵茵,你原名什么?
茵茵转悠着糖果子的手顿了顿,她的原名,原名,刻在她心里曾想被遗忘却始终不能忘却,重获新生后她也不想被提起,只因她不配了。
玥玥道:采萍姐姐说,入了王府就是新生,我想给自己换个名儿,又不知道换什么好。夫子们在前院讲学,我们也去听两耳朵,给自己选个名儿怎么样?
茵茵点头,嗯。
玥玥看向她手里的糖果子舔了舔唇,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你那糖果子不吃可以给我,这三两下的和你说话去了,我还没有吃出什么滋味来呢。
茵茵白眼一翻,休想。
玥玥:切!还说是姐妹呢,一串糖果子都舍不得。
杨云亭和顾流风那里到下值都没凑到一百万,生意极其惨淡,杨云亭懒洋洋的偏头看顾流风整理摊位,顾流风,我家王爷要见你。
顾流风打翻了籍册,手一抖腿一软,苦哈哈地看着杨云亭,王王王妃
杨云亭呵呵笑道:别怕,我家王爷最是宽宏大量,通情达理。
顾流风抽抽嘴角,王妃,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杨云亭转了转眼珠子,嘻嘻的笑了两声,扬着声儿悠悠地又说:老顾啊,本宫许诺你的,终究是要王爷同意才行。
顾流风一吹胡子又瞪眼的,看着这个善变的女人,没好气儿的嘲道:王妃,前儿王妃可是振振有词,百官听殿下的,殿下听王妃您的。
杨云亭
正常情况的确是这样
可昨天谁让她进窑子呢
被顾流风落了面儿杨云亭脸色就僵了两分,抬了抬腿儿,开开口勉强挽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