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食堂里,沈冰菱破天荒地像很多女生那样对男友撒娇,要求程令卓去帮她打饭。
她望着他,意味深长地说:“我今天特别累。”
他歉然地回视她,没有追问原因,只道:“哦,那你坐着吧,我去打饭。”
她看着他走远,拿起他的手机。
他们俩的手机都是最普通的那种买号就送的款型,根本没法设密码。
她打开他的短信记录,点开注明“迟总”的那组短信——
“迟总,这是冰菱的手机号,您直接联系她吧。”
“迟总,十万元已收到,谢谢。”
“那个……迟总,冰菱脾气倔,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麻烦您多担待。”
之前一直没有迟以恒的答复,大约因为忙而顾不上,也可能是回复并不那么必要,这令程令卓看起来就像是自言自语,显出一种跪舔般的卑微。
而这条下面,迟以恒有了回复:“嗯,放心。之后我会根据你发来的医疗账单把费用打到你的账户。”
“好的,太谢谢您了迟总!”
程令卓端着两盒饭回来,还没坐下,沈冰菱忽然将他的手机狠狠地砸向他的脑袋,正中额角。
他痛呼一声,额角立刻肿起一个大包。他捂着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怎么回事?冰菱!”
沈冰菱冷着脸,浑不顾周围同学惊愕与探究的目光,噔噔噔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拿起自己的饭盒。
程令卓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但他头痛得厉害,她用力一甩,就挣脱了他。
他饭盒也不要了,摔在地上碎成好几块的手机也不管了,径直追出去,在食堂门口终于拉住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打我?”
沈冰菱看着他,强烈的愤怒令她浑身发抖:“姓程的,我是你什么人啊你就敢把我卖了?法盲,你是我的什么人你都卖不了我你知道吗?我告诉你,我可以让你和姓迟的一起坐牢去!”
他愣住:“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她冷笑一声,“你妈的命重要,我的人格尊严就不重要了是吧?你有种自己去做鸭呀,你自己去卖菊花呀,姓迟的不喜欢男人,你就找不到别的买家了?臭不要脸!”
脑袋还是痛得发晕,可他忽然之间就明白了,顿时脸色铁青:“你说迟总……他都对你做什么了?!”
沈冰菱嘲讽地笑,望着他的目光是他从未见过的怨毒:“还在装傻呢?不好意思,他什么都没做成,所以,你可能真的要自己去卖身好救你妈的命了,祝你好运!”
事实证明她说得没错。
迟以恒果然没有再继续给程令卓的妈妈支付医疗费,或许他还收回了之前的那十万元。
总之,一周之后,校园里就传出了商学院大三的程令卓同学母亲病重需要募捐的消息,他甚至还在下课时间在学校大礼堂门口摆了募捐台,脸色苍白地守在那里。
没人好意思说什么,虽然其心可感,可他那样,真的有一点点乞丐的感觉。
沈冰菱从那里路过的时候,说不上幸灾乐祸,但是轻蔑而鄙夷。她知道他能为他妈做出什么样的事,就算真的沿街乞讨又有什么奇怪?
同学们都竭尽全力捐出了自己能拿出手的金钱,也有不少人热心地介绍自己熟识的妙手神医等等。
但这些帮助到底于事无补,不久之后,程令卓的妈妈还是走了。
——
不用说,这贴面运苹果的游戏,程令卓和沈冰凌输得极惨。
但还是拿到了安慰奖——一个毛绒绒的手机挂坠。
回座位的时候,沈冰菱听到有人对程令卓怪笑:“哇塞,有情侣手机挂坠了哦!”
她当没听见,可是沙发上同坐的那圈同事也都听见了,一个个瞅着她贼笑。
她索性也不装了,翻了个白眼:“情侣挂坠?这么多人都拿到一样的了呢,那算什么?群p?”
大家纷纷倒了:“你!被你打败了……”
她不再理他们,顺手拿起手机看有没有错过的信息。
果然,有张之俊的微信:“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她愕了一下,酒吧是全封闭的,没有窗户看不见外面,七月的天果然这么刺激的吗,刚才天气还好好的,现在就突然下雨了?
她刚回了个“没”,就被人拉了起来:“喂喂喂,快点啦,上台上台!”
她扔下手机:“又要干嘛?”
“没听到吗?主持人说输了的人都要上去表演节目,快去啦快去啦!”
刚才输了的那两组四个人被赶鸭子上架地回到台上,跟着主持人连唱带跳地表演了个《小苹果》,才总算又重新被放下来。
接下来又是节目继续又是同事各种合影留念,沈冰菱彻底把张之俊那条微信抛在了脑后。
当然,那条微信本来也不重要,不是吗?
散场的时候,大家郁闷地发现,外面果然在下瓢泼大雨,夏季的天气就是说不准啊。
之前公司是包了几辆大巴统一从公司把大家送过来的,但因为不确定结束时间,而且大家结束时都是各回各家,线路不统一,又没料到会下雨,所以没包回程的车。
这地方离公车站地铁站都有一段距离,而且大家对这一带都不太熟,只好打开手机上的地图临时查。打车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这种时候出租车不要太抢手,此时好几百号人堵在这里,哪里打得到?有人用打车软件叫车,又根本分不清是谁叫的,好不容易来了一辆,还没看清车牌号呢,糊里糊涂的就有几个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