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菱刚回到办公室,微信响了,张之俊发来的:“中午上哪儿吃?”
原本是每天最日常的问话,原本是能承包她一整个上午的幸福与期待、而下午的幸福与期待则由“晚上吃什么”来承包的,每日惯例。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回复道:“明天要出差,事情做不完,中午只能叫外卖来办公室吃了。”
他心清如水,哪里看得懂她委婉的拒绝:“那我也来你办公室吧!”
她只好拒绝得更明确些:“我得快速吃完,说不定还得边干活儿边吃,你来了我也没空陪你,你自己吃吧,下午下班直接回家,我在家等你,有事情跟你谈。”
“哦……咱们不是晚上要去拿戒指吗?还是在外面吃吧?回家不顺路啊。”
“你回家,直接回家。”
张之俊无法形容这天的心情。
比起当日还没有追到沈冰菱、而她拒绝之后消失不见的情形而言,究竟何者更纠结?
他强烈预感到事有不对,而且很可能是他们的结婚计划遇上了什么岔子。他说不清这种预感从何而来,也许是因为他眼下最关心的就是结婚登记的事,别的都进不了心里来,也就没法去预感或直觉什么。
可是沈冰菱说她很忙,他又不敢打扰她,于是一直摒着没问,生怕自己表现得太过孩子气,不是一个即将成为丈夫的人该有的样子。
也许更关键的一点,在于他不敢问。
如果真的是不好的消息,不问就可以不知道,不知道,就等于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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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如此,下班后,他还是火急火燎地赶上回家的地铁,上了车才想起来,怎么没问沈冰菱她走没走,要不要一起?
但她刚才说的是让他直接回家,说她在家等他。
她似乎已经先行拒绝了,在他能够提出这个问题或建议之前,就已经拒绝了他。
究竟出了什么事?究竟出了什么事……
回到家,张之俊几乎是把门撞开的。
沈冰菱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脚边摆着一只拉杆箱,闻声抬头看他。
他松了口气。只要她还好好地在这里,那就没什么事,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像往常那样,大声说了句“我回来了”,便把钥匙放在一旁的鞋柜上。
这才注意到,平常空空如也的鞋柜顶,今天多了一叠可疑的文件。
他看了沈冰菱一眼,见她也看着那叠文件,只是双目失焦。
他再扫了一眼第一页上的字,自己和父母的名字赫然在目!
沈冰菱站起来,轻声说:“张之俊,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张之俊觉得世界在晃,整个世界都慢慢地晃动着,颠倒,倾覆,那满纸的文字一个个飘起来,绕着他转起了圈,越转越快,渐渐变成漩涡。
这种转动让他头脑发胀发晕,他想要呕吐,捧着胸口,发不出声音。
但她可以,她的声音在漩涡之外,如同来自另一个时空:“那些东西……你自己看吧。我改签了火车票,马上就走。你在我回来之前搬走就可以了。”
陈经理说到做到,给沈冰菱安排了三天的出差,却只有一天的工作。
法务部的三个人在会议室开了大半天的会,沈冰菱十分投入,抓住了许多细节问题,提出了很多犀利的隐患,不但才大学毕业的菜鸟法务助理连连叹服,连向来赏识她的陈经理也刮目相看:“冰菱,放你独立办公一段时间,这业务水平真是一日千里啊!还是f大的水平确实够高?读了一段时间的在职硕士就是不一样了哈!”
那所学校、那个院系、那些有人陪伴或有人等待的课……
沈冰菱用力甩甩脑袋,对他们迅速笑了一下,埋头继续提出下一个问题。
——当一个麻痹的人,那有多好,心里没别的,只有忙忙忙。工作是一种抵抗,一帖解药,人怎能被想念打倒?
下午三点多,他们将主要议题讨论完毕,陈经理带沈冰菱在上海分公司转了一圈,介绍给同事们认识。
大家纷纷停下工作同她打招呼——
“呵呵冰菱啊,总算见到真人了!”
“上次真谢谢你帮我改的那稿合同,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