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菱毕业之后即进入这家公司的法务部工作,一年之后,程令卓被作为高端人才挖了过来,担任了三个月的销售总监助理熟悉了业务之后,即就任销售经理。
程令卓从未提过他是冲着沈冰菱才来这家公司的,一个成熟的男人,也不应该为了追求一个女人就随意动到自己的整个职业规划。但他一过来就对沈冰菱有不一般的表示——公司有随时更新的员工通讯录,新员工入职就要全体发一份,既通知大家他的联系方式,也告知他大家的联系方式。
他那天就给沈冰菱发了短信:“冰菱,是我,令卓。我的号码一直没变,但也许你已经早就没存着了……我是想说,今天下班可以一起吃饭吗?”
沈冰菱回复:“不好意思,我要跟我男朋友一起吃饭,你应该没兴趣加入,因为他还是迟以恒。”
沈冰菱毕业之后,迟以恒又在她公司附近步行距离之内买了套房子,但她还是不肯住,宁愿坐几站地铁上下班。她说:“我现在的工资还租不起这边的房子,等我租得起了,一定优先考虑你那套。”
迟以恒气苦:“菱菱,你到底在想什么?咱们在一起也这么久了,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说,我改还不行吗?你现在也毕业了,我们结婚好不好?”
那是他第一次正式地提到结婚——说是“正式”,是因为诸如“将来咱们家”、“以后咱们结婚”、“以后咱们的孩子”之类云云他早已在不同语境里提过无数次,只不过沈冰菱确实也没给过正面回应和表态罢了。
这天的电话里,他又提了——不知已是第多少遍,变到了第多少种花样:“菱菱,我今天去了verawang总店,觉得有好多款婚纱都很适合你。要不这样,我先给你买一套,之后你休假,我再带你过来自己挑?”
“你都买了,我还挑什么呀?”沈冰菱永远都是这样,也不直接拒绝,却总是胡搅蛮缠。
当然,她的不直接拒绝每次都令迟以恒喜出望外:“因为不止要买一套啊,你想买几套就买几套。”
“那你干嘛还要先买一套回来啊?”
“给你惊喜啊。”
“你都告诉我了,我还惊喜什么呀?”
……
叫她如此这般胡混一通,话题就被稀里糊涂带了过去,到了挂机的时候,迟以恒才想起来,他还是没搞清楚他到底该不该给她买、以及她到底会不会跟他去买。
但他明白,她一旦这么混过去,再要带她来,就又会是难上加难了。
沈冰菱挂上电话,恹恹地靠在床头翻开一本书。
现在只是晚上八点多,迟以恒人在美国出差,趁着他那边早上开始工作之前给她打电话。
夜还长,一个人的自由时光,想想就轻松舒适,然而沈冰菱的目光却盯着不知什么地方,坐了大半个小时,根本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她索性把书扔到一边,抱住脑袋枕在膝盖上。
这些天她的情绪很低落。
确切地说,是自从跟张之俊说了不再见面之后,她的心情就跌到了谷底,再也没有反弹。
想念是一种多么奇怪的东西。她和迟以恒一夜夫妻百日恩,若这么算下来,他们早该血肉交融到好几辈子都分不开,亦如他所言——“你身上哪一寸不是我的?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可他如今远隔重洋,她都没有想念他。
偏偏是那个认识不久不过有过几顿饭之交的张之俊,她居然会想念他。
或许这才是不奇怪吧?如果两个人相处了好几年都没有爱上,那么往往就一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了,反倒是只见过几面的人,才最有可能动心倾情。
沈冰菱已经很久都没想过,有一天她还会重新爱上一个人。或许就在那天,张之俊对她彻彻底底地情感流露时,她便已意识到了这一点,然后被自己吓到了,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于是只好赶走他。
自从再也不跟他联络,她反而比以前更加频繁地想起他。
她会想起有一天中午和他一起吃完饭,往公司走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商场,透过橱窗看到几台抓娃娃机,张之俊便忽然童心大起:“走,抓几个娃娃给你,我特别擅长这个,不过到现在已经有一年没玩了,不知道功夫还在不在?”
这又是他从小家境优渥的表现了。像沈冰菱这样的,慢说家乡所在的村里、以及后来读书的县城里,根本都很难看到这种东西,就算有,她又怎么可能玩得起?
大学毕业后手里渐渐有了闲钱,她倒是去尝试过一次这种女孩子很难不喜欢的游戏,可是忙活了半天,用掉了好几十个币,却一个娃娃也没抓起来,从此也就彻底没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