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菱随着其余的家长，按照讲台上大队辅导员老师的指示，也根据孩子的顺序排成队，过去给他们佩戴绿领巾。

整个过程里，她一直专注地凝视着佳俊，脸颊唇角时刻噙着一缕欣慰而温和的微笑。

但她其实能够强烈地感觉到，张之俊在抓拍，他在拍她，在拍佳俊，在拍她和佳俊。

他在镜头后默默地注视着他们母子。

当然，他也一直在拍其他所有人，可她知道，她想假作不知都不行，他的注意力全在他们母子这里。

只在这里。

好不容易，仪式结束了。

其实仪式根本就没有多长，尤其是有家长参与的这部分，就是戴绿领巾，然后跟孩子一起让张老师拍照而已。

轮到给他们母子俩拍照时，沈冰菱面对着镜头，只觉得自己表情僵硬。

那漆黑而深不可测的圆亮镜片，是他被放大的眼睛，直通到他的心灵。

希望她的笑容，在成片里不要太难看吧……毕竟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孩子，她能感觉到他幼小的身躯激动得微微颤抖，还有些不自觉的摆动，那是再努力也按捺不住的雀跃。回头如果他看到妈妈在这么珍贵的时刻不上相，是会失望的吧。

当然，根据以往的经验，她到底有没有不好看，很快就能揭晓，晚一点，成片就会发过来了……

又或许……不一定？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已经在拍旁边一对笑得灿若春花的父女二人的张之俊，他正垂眼确认刚才那张有没有拍好，而她分明能够感受到，就在她目光投去的那一刹那，他的目光才刚刚离开她的脸庞。

仪式结束时还不到三点钟，孩子们是4：40放学，时间有点不尴不尬。

坐校车的孩子，家长还是先走，其他孩子，如果是住得远的，家长便宁愿在附近找个什么地方逛逛，或者坐一会儿，等到放学接了孩子一起走。

沈冰菱事先已经看好了附近有个自助自习教室，有大间也有单间，付款即可使用。介绍和评论里都提到单间隔音效果很好，使用电脑和打电话都没问题，可以用作临时办公室。

此时她便提着电脑包径直往那儿去了。

一切设置好之后，她处理了几个合同，回了几通电话，因为走之前知会了所有相关领导与同事，大家都知道她今天下午在外面不方便，尽量不打扰她，此时也都极尽简洁地与她长话短说。

而隔间的玻璃墙外，有个人走来，看见她，停住脚步。

他目光里的示意非常强，她无法装傻充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几秒钟之后，他开门进来，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他就那样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讲完最后几句话，她摘下耳机，一时沉默。

时隔七年，俩人再度咫尺相对，沈冰菱一眼就看到了张之俊搁在桌上的手。

左手无名之上的那枚戒指……

小朋友记性奇佳，正值婚姻敏感期的小女孩，能够记住每根手指上戴戒指的不同含义，可又让他们如何理解，有时无名指上戴着戒指，也不代表这个人已经结婚。

或者，他的心是结婚了，人，却还没有。

就如同沈冰菱左手无名指上戴着这同样的一枚戒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