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水渊所猜测的那样,卢俊确实给水渊等人带来了吃食,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美味佳肴,但都是涿邑的特色食物,足够水渊等人美美的吃上一顿了。
卢俊也一改之前冷峻的模样,变的和颜悦色了起来,和水渊闲谈间,也少了之前的那一份傲气。
这里虽然是卢氏家族的地盘,但是在偌大的燕国当中,水氏家族才是目前炙手可热的家族,实力正在蒸蒸日上,不是卢氏家族能够开罪的起的。
水渊和卢俊一起去了军营之中,两个人席地而坐,下属们在他们两个人面前摆上了卢俊带来的吃食,吃食热气蒸腾,看来是刚做出来没多久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卢俊举起一盏茶,毕恭毕敬的冲着水渊说道:“军中禁止饮酒,所以我就以茶代酒,敬安国君一杯,还请安国君不要嫌弃。”
水渊道:“正是因为卢大夫治军严谨,才使得涿邑的治安如此的安定,军中有军中的规矩,本君就入乡随俗便是。”
“入乡随俗?”卢俊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水渊“哦”了一声,才想起来,入乡随俗这四个字的成语,最先出现在《庄子》一书中,而撰写《庄子》一书的庄子,这个时候还是个无名小辈,那么入乡随俗的意思自然就不为人知了。
于是,水渊便解释了一番入乡随俗的意思,卢俊听后,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个人将杯中的茶水都一饮而尽,卢俊见水渊年纪轻轻,身为安国君,可又没有什么架子,内心里自然就对水渊多了一份亲近。
接下来,两个人便开始闲聊了起来。卢俊的年纪比水渊大出不少,大约三十五六岁,应该可以算作是长辈,本来应该是长辈向晚辈介绍人生经验,灌输一点心灵鸡汤的。
可是由于水渊的见识和认知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人,而且水渊的真实年纪也是三十五六岁,和卢俊交流起来基本上没有什么代沟。以至于卢俊说的每一点人生经验,在水渊那里都会得到共鸣,然后水渊又反过来开导卢俊,继而给卢俊灌输了不少心灵鸡汤。
以至于你就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卢俊呆若木鸡的坐在那里,竖起两个耳朵全神贯注的听着水渊在侃侃而谈。而且水渊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很精辟,也都很在理,反而让卢俊非常的受用。
于是乎,两个人越聊越投机,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人从军营的大帐外面走了进来,看见大帐里面水渊和卢俊聊的如此投机,他竟一时之间愣在了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这一幕。
水渊发现了这个突然闯入大帐的人,定睛一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卢氏家族的少主卢鑫。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急忙起身走到了大帐门口,一把抓住了卢鑫的手,开心的说道:“盼星星,盼月亮,我终于把卢少主给盼来了!”
卢俊看到卢鑫出现在这里,稍微整理了一下妆容,然后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卢鑫的面前,先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你怎么才来啊?”
卢鑫虽然是卢氏家族的少主,但卢俊不仅仅是卢鑫的叔父,更是卢浩的左膀右臂,在整个卢氏家族中的地位仅次于家主卢浩。在卢鑫正式成为卢氏家族的家主之前,卢鑫见了卢俊,也要尊称一声叔父,也只有被卢俊教训和指挥的份。
所以,卢俊才会一脸冷峻的望着卢鑫,略有些埋怨的说话。
卢鑫毕恭毕敬的想着卢俊抱拳道:“启禀叔父,侄儿一收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一路上连歇都不敢歇,紧赶慢赶,这才赶了过来。若是侄儿来迟了一步,还请叔父责罚。”
水渊夹在卢俊和卢鑫叔侄二人中间,从他们说话的语气和表情中,就不难看出,这叔侄二人平时相处的是多么的不融洽啊。两个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火药味十分的浓烈。
于是,水渊见状,便立刻接着话茬说道:“不晚不晚,你来的一点都不晚。而且你来的正是时候,卢大夫误会我是中山国的细作,还要麻烦你一下,告诉卢大夫我到底是谁,好吗?”
卢鑫点了点头,说道:“他是水渊,武安君水净之子,并不是什么中山国的细作。”
卢俊对水渊的身份早就有了预知,所以才会好吃好喝的供着水渊等人。此刻他听卢鑫这么一说,算是彻底安心了。他朝着水渊抱拳道:“安国君,白天的事情都是职责所在,希望安国君能理解我的处境,不要怪罪才是。”
“卢大夫说的是哪里话,卢大夫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为了燕国,我自然明白,更没有要怪罪的意思。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嘛!”水渊道。
卢俊道:“既然现在安国君的身份已经确定了,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安国君,我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你了,先行告辞。”
水渊见卢俊不愿意在这里多待片刻,也不挽留,便道:“卢大夫慢走,我就不送了。”
卢俊走后,卢鑫这才松了一口气,水渊从中看出来了一丝端倪,便问道:“卢少主,你和卢大夫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嫌隙?”
卢鑫楞了一下,欲言又止的道:“你都看出来了?”
水渊点了点头,还没等他开口去询问叔侄之间到底有什么嫌隙,却听见卢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卢鑫便自言自语的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坐下,我慢慢讲给你听!”
水渊和卢鑫都坐了下来,以茶代酒,促膝长谈,卢鑫便把自己和卢俊之间的嫌隙说给了水渊听。原来,卢俊一直能力出众,可惜由于不是长子,只能和卢氏家族的族长失之交臂。而现任的卢氏家族的族长卢浩,也就是卢鑫的父亲,却一直嫉贤妒能,时时刻刻不在提防着卢俊,甚至还故意打压卢俊。卢俊知道自己被排挤,便以退为进,辞去了家族里的一切事务,但是卢俊的能力在整个卢氏家族中太过出众,许多事情离开了卢俊就无法办成,最后卢浩迫于压力之下,不得不亲自请卢俊出山,重新担任起家族中的重要职位。
卢俊重新上任后,为了防止再次被卢浩打压,便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经过多年的努力,卢氏家族明面上是卢浩一个人说的算,但实际上,卢俊已经成为了卢氏家族中的第二号人物,涿邑在他的管辖之下,俨然已经成为了他的掌中之物。偏偏涿邑又是卢氏家族的封邑,家族中的许多耆老也都慢慢的变成了和卢俊一心,大有和卢浩分庭抗礼的迹象。而卢浩由于常年领兵在外,疏于对家族内部的掌控,以至于卢氏家族实际上已经一分为二了,卢浩在易城,卢俊在涿邑,两方势力都比较均衡,明面上没有争斗的迹象,但实际上却在暗地里较着劲。
如果这次不是因为水渊出现在了涿邑,卢俊派人就算是去请卢鑫来涿邑,卢鑫估计都不会来。卢鑫身为卢氏家族的少主,可实际上地位却岌岌可危。其父卢浩和卢俊的紧张关系,也造成了他和卢俊的关系紧张,如果卢俊向前一步,就可能取代卢浩成为族长,那么他也会成为直接的受害者。所以,打心眼里,卢鑫也不喜欢卢俊。
如果不是这次机会,水渊也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关于卢氏家族的内幕,谁能想到,看似风光无限的卢氏家族,内部却早已经分歧成为了两派。卢氏家族是燕国几大家族之一,更是燕国东南边境线上的一堵墙,他们远离了和燕国其他几大家族的争夺,却始终逃过不自己内部的争斗。
水渊和卢俊聊了一段时间,对卢俊这个人有了一点认识,单从他对卢俊现在的认知,至少可以确定,卢俊是一个以大局为重的人,应该不会主动做出分裂卢氏家族的事情来。如果卢俊早有此心的话,估计早就想办法取代卢浩成为家族的族长了。站在外人的角度上来看待此事,水渊倒是比较同情卢俊,卢浩嫉贤妒能,无时无刻不在打压他,他为了自保,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当然,这只是水渊对卢俊的简单认识,至于卢俊到底是怎么想的,人心隔肚皮,谁也无法看出来。
于是,水渊开始安慰其卢鑫来,两个人又闲谈了许久,这才分开。水渊知道卢鑫和卢俊不对付,便主动邀请卢鑫留在军营。但是卢鑫却拒绝了水渊的好意,原因很简单,卢氏家族的根基在涿邑,卢氏家族的老夫人,也就是卢鑫的奶奶就住在涿邑里面,他此次回到涿邑,想必已经有人告知了卢老夫人,如果他不回去看望一下卢老夫人的话,就会被人说闲话。
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卢鑫就算再怎么不情愿去涿邑,恐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于是,水渊亲自将卢鑫送出了军营,看着卢鑫带着几名亲随离开了军营,进入了涿邑,这才回营休息。
到了第二天早上,水渊等人收拾了一下行装,准备离开涿邑,前往武阳城。因为武阳城距离易城不算太远,所以水渊想让卢鑫做向导,两个人一起先前往易城,再转道去武阳城。
可是,还没有等水渊派人去请卢鑫,一个人却慌里慌张的闯入了水渊的大帐,一进入大帐,便跪在了地上,向着水渊叩头道:“安国君,快救救我家少主吧!”
水渊定睛一看,眼前这个人看着眼熟,仔细一想,这个人不就是昨晚跟着卢鑫的亲随之一嘛!
如今,这个亲随穿着打扮已经不再是昨晚的那副模样,而是和刚才来军营送食物的人一样,一看就是伪装成了其中一个人,混进了军营。
水渊见这人神色慌张,急忙问道:“你家少主怎么了?”
那人回答道:“我家少主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