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更是惊呆了，这个其他老师眼中的闷子居然没膈应他，甚至还响应他，看来自己在蓝老师的印象算是不错的，也并没有别人说的那样难相处。

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走向会议室，学生们都还在早自习，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两人到的时候，十几双错愕的目光扫过来，校长咳嗽了一下。

现在已经九月多了，这个蓝忘机是这学期初才上任的初中班主任，白皙俊雅，如雕如琢，就是性格太过沉默寡言，不管教学还是报告都是一丝不苟到令人害怕的程度，他刚来的时候，女老师们都还有讨论他的声音，久了被他的冷漠冻到不行，就少有议论了。

虽然魏无羡只是个暂时代理的班主任，却一向和其他正式老师们处得不错，如果不是蓝忘机太古板，魏无羡肯定是要撩上一撩的，要不是碍于为人师表，他真想找法子闹闹蓝忘机试试，这种冷淡又好看的人一旦有了情绪，肯定更加有趣。

晚上，教师聚餐，免不了又是公式化的敬酒仪式，不成文的规定里，女老师们是不用喝的，有几个不怀好意的长官要劝，也都全被魏无羡救驾，聚餐开始没多久，他一个人就喝了十几杯。

「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蓝忘机说。

魏无羡瞇眼看向隔壁，奇怪，他本来是跟蓝忘机坐在一块儿的吗？

「那我吃会儿再喝吧。」魏无羡点头道，举箸要夹菜，一低头，发现白饭碗里已经被添了五、六样红艳艳的辣菜。全都是他喜欢吃的。

「……」可能是喝迷糊了，他给自己夹了菜都不知道。捧起碗，踌踌躇躇吃将起来。

等菜吃得差不多，老师们又开始一个个的互相敬酒，有人想劝蓝忘机喝，魏无羡本能地替他挡了，喝了好几轮，开始觉得头昏脑热。

老师们三三两两驾车的驾车、续喝的续喝，餐会散了泰半，他才笑着跟几个女老师飞吻道别。魏无羡酒量是很好的，可再好也有极限，他今天实在喝多了，开始不认人，不管男女一律飞吻道别。他平时就是这样老不正经的，脸上堆满了笑，没有人发现他已经醉了。

餐厅的自动门打开，外头夜风扑面而来，他才终于认清方向，摇摇晃晃地走向车棚，在口袋里掏了好半天才找到自行车钥匙，他左右徘徊，瞇着眼睛绕了几圈，那台生日时候江澄送他的那辆越野自行车，竟完全找不着了。

蓝忘机救星般地出现在他身后，「你醉了。」

「哦，蓝老师。」魏无羡摇头晃脑，转过头，「我的车不见了，帮我找找。」

蓝忘机看了一眼单车棚，把汽车钥匙递出来给他看，「我送你回去吧。」

魏无羡就知道一个劲傻笑，脸上两团红晕慢慢浮现出来，像颗熟透的苹果。

「可我自行车──车不见了呀，怎么能回去？」他开始口齿不清了。

「没有不见。」蓝忘机看着那辆隐没在墨黑旮旯里的全黑自行车，「明天再带你来牵回去。」说着把魏无羡拉住。

蓝忘机的手有点凉，他很自然地就执起来放到了脸上，对微微瞪眼的蓝忘机搧睫毛，他正醉得浑身燥热，这样贴着舒服又降温。

「走了，夜凉。」三次抽手未果，蓝忘机放弃挣扎，把自己手当作退热贴，乖乖黏在魏无羡脸上，另一手过来拉他。

结果魏无羡把那只手也拉起来贴到红通通的脸上。

蓝忘机：「……」

被塞进蓝忘机汽车副驾时，魏无羡有半分捡回意识，迷迷糊糊地想，他刚才怎么认出我的自行车的？通体全黑的自行车并不多见，因为夜晚辨识度低，上路会有点危险，所以他很少晚上骑的。

蓝忘机静静开车，刚才他没有喝酒，好几次被魏无羡挡下来了，他觉得他有必要负责把他平安送回去。调整好后视镜，他转头去看那人，魏无羡左插右插，就是对不准安全带的榫孔，嘿嘿嘿嘿地傻笑起来，蓝忘机想帮他，却被他拦住。

「嘘……」他猛地把食指举到鼻前，差点戳到鼻孔里去。

魏无羡小心翼翼捧起安全带头，深情凝视着它，招子都快成斗鸡眼，接着啵了一声，使劲亲了它一口。

蓝忘机：「……」

他终于强硬地替他扣上安全带，车总算是发动了。

垂着头靠在窗上半晌，魏无羡说：「蓝老思，你为撒要来我们学校啊？以你的条件，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呀？」

「……」勉强忽略他的大舌头，蓝忘机找了个中庸的理由：「甄试是第一个上的抱山中学，就来了。」

魏无羡笑吟吟瞥他一眼，大着舌头道：「好！这个世界就是缺你这样的好汉子！不愧是教师界的优秀人才。英雄不该计较环境优劣，只要有心，人人都能前途光明、出一片天──」

后面他又加了一长串口齿不清的语句，语调声音轻得像是在对谁呢喃细语，加之修长的手在安全带上卷来卷去，很不舒服的样子。蓝忘机要驾车，又老被他的动静弄得要分心去瞅他，只好减速，把车停在路边。

「去后面坐好。」

魏无羡应得很快：「好的老师！」

蓝忘机正想开门下车从另一边把人拽过去，魏无羡就一踩副驾座椅，嘟囔着从两个座椅间的空隙钻过去了，屁股撅得高高的，咚的一声撞到了车顶，蓝忘机发现，他没有脱鞋，座椅上多出了灰扑扑的鞋印。

蓝忘机：「……」

魏无羡趴在后座皮椅上，脸贴着皮面，冷冷凉凉，舒服得很，给炙热的脸降温了大半，他双腿蜷曲，半跪半趴，结实的臀部翘得老高，就这么维持个清奇的姿势，甜滋滋睡着了。

蓝忘机叹气，脱下外套给他披好，魏无羡咂咂嘴，不再乱动。

「魏婴。」蓝忘机轻声道。

对方没有反应，车子则再度缓缓地发动了，路灯晕黄明亮地晃过，晃得他有些楞神，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醉了，无酒而醉，因为他终于在这个人面前喊了一直以来都想喊的名字。

这个名字有很多人知道，却很少人知道魏无羡就是魏婴。那是魏无羡写成名作《魔道祖师》的化名。后来，他又开了小号莫玄羽，暗搓搓的写起自己作品的同人，躲在粉丝之间，且不被出版社所知。

魏无羡这时突然大叫。

「今天蓝湛更新了吗？！！！！！！」

蓝忘机以为魏无羡在叫他，小小的唬了一跳，反正没人看到，他瞥了眼后视镜，魏无羡还在睡，他松口气。幸好只是梦话。

同样的，也很少有人知道蓝湛这个名字，是蓝忘机在lofer上的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