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相貌实在狰狞可怖了点,再加上身上那冷冽的气质,他往门口一站,闹的一团乱的众人都停了下来,纷纷转头看向他。
沈稚秋看到他疤痕累叠的脸,一下子确定了这人身份,反应极快地高声呼救“薛档头救命,这里有人要害我!”她边拔高了嗓门嚎叫,边扯着青雉往他那边跑。
嬷嬷冲着沈稚秋冷笑了声“沈娘子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我好意给你送饭,怎么就害你了?”
徐婕妤这些年没少因为给沈稚秋当丫鬟的事被人讽刺,如今好不容易两人身份调转,她终于能扬眉吐气了,结果又因为沈稚秋在皇上那里落了好大没脸,她心里焉能不恨?所以便派了这嬷嬷过来,给沈稚秋的饭里下了些毁人容貌的好料,最好让她变得貌丑如鬼,皇上一想起她就犯恶心才好。
嬷嬷想要上前拉扯沈稚秋,又忌惮着门口那个面貌狰狞的男人,只是目光狠厉地望了过来。
恰巧沈稚秋也有些急迫地看向他,盈盈双眸不住眨动。
被两拨人凝视半晌,薛档头才缓缓开了口,声音微嘶“佛堂清净地,不可喧哗吵闹。”
此言一出,沈稚秋大松了口气,嬷嬷脸色却瞬间阴沉下来,她嘴唇动了动,到底不敢得罪东厂的人,权衡了片刻,阴沉着脸回去了。
沈稚秋这才长出了口气,诚恳向来人道谢“多谢薛档头援手。”
她说完下意识地观察了几眼薛档头,这人面貌虽可怖,体态却修长挺拔,目测身高得一八五往上,还有一副宽肩窄腰长腿的好身材。
这样的好身量委实少有,她不觉回忆了一下,隐隐有些熟悉感,她仔细嗅了嗅,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她还未曾细想,薛档头轻轻颔首,淡淡道“不敢,沈娘子称我一声薛云便是。”
沈稚秋知道以后想在佛堂放心住下来,少不得得和这人打好关系,她张嘴便开始套近乎,热络道“我在家行四,档头可唤我一声沈四娘。”
薛云好似没听见一般,已经径直进了佛堂偏间。
她颇为无语地摇了摇头,上辈子她走在大街上拎点稍微重的东西走出两百米,至少能遇到五个主动要帮她拎包的,怎么一跑到古代,她行情这么差?
被那嬷嬷一搅和,晚上专门给她和青雉送饭的小太监也没来。
沈稚秋饿的垮起个批脸,坐在佛堂的院子里生闷气,青雉把昨天剩的米饭捣烂,烧了开水兑进去,勉强算是一碗稀粥,沈稚秋两辈子没吃过这玩意,眼珠子都瞪圆了,挣扎半晌才拿起来喝了几口。
这时有个眼生的小太监敲门进来,手里拎着精致的三层食盒,这人是东厂派来给薛云送饭的,他走到薛云门口打开食盒,恭敬地道“薛档头,您的晚膳准备好了。”
沈稚秋在佛堂里好几天了,连个肉沫都没见着,看见食盒里精致的六菜一汤,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眼睛里都冒出绿光来。
薛云伸手接过食盒,正要拿进屋,沈稚秋几步过来,能屈能伸地舔着脸笑道“薛档头,吃饭呢?”
她见薛云不言语,她也不尴尬,从颈上摘下一枚小巧玉坠“这玉坠是我佩戴多年的小物,虽不显眼,倒也是前朝古物,值个二三百两银子。”薛云仍旧缄默,她自顾自地道“今日情景薛档头也见过了,我怕再有人在我的饭食里动什么手脚,不若我以这小坠为交换,以后就在薛档头这里搭伙吃饭,这算四个月半年的,如何?”
她嫁妆散去了八成,身上剩下的东西不多,但这里的饭她是绝对不敢吃了,薛云的吃用都是东厂的,怎么也比她的饭食干净些,以后也不担心有人在吃食上动手脚了。
薛云沉默片刻,淡淡道“这不合规”
他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沈稚秋已经把那小坠硬塞进他手里,颇为无赖地道“薛档头,这坠子你既然碰了,它就是你的了,你答应要管我饭的,可不能抵赖啊!”
薛云“”
他有事在身,也懒得和沈稚秋缠扯,左右不是大事,他低头从食盒里取出一层递给沈稚秋。
沈稚秋瞄着他食盒里的一盘水晶鸡,十分自然地道“再搭个鸡腿呗。”
薛云被她菜市场买菜的口吻震了下“”
他忍住皱眉的冲动,直接把整盘烧鸡塞到沈稚秋怀里,然后‘砰’地一声紧闭了房门。
薛云进屋之后,才发现小坠也被他带了进来,这小坠温腻如脂膏,触感像是少女的肌肤,又是才从她项颈上取下的,尚还余了一丝温度,托在掌心热热的。
他有些不悦地捏了捏眉心,随手把小坠放在了一边。
清辉阁里,徐婕妤愤愤地扫了一个杯盏“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反而招了人的眼,废物!”她又蹙着眉,忧心道“若传到圣上耳朵里,我岂不是又要吃挂落?
旁边的大宫女轻声道“婕妤放宽心,您上回不过是赶巧了,正遇上陛下心绪不宁,其实您想想,那沈氏现在是个什么东西?要家世没家世,要容貌没容貌,陛下又深憎她久矣,她难道能去圣上面前告状吗?只怕再过几日,圣上连沈氏是谁都忘了。”
倒也有理,徐婕妤慢慢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