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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神启元年揭序章

“陛下所言,不过是为人臣子者分内之事,原不足为提!”

朝堂中,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破坏了金銮殿中君臣洽谈的气氛:

“不过,这为人臣者,似是皆能各司其职,谨守本分;但为人君者,又待如何处之呢?!老臣倒敢问陛下:当年,陛下与三公言称于一片劫云中得了所谓的神启,需立即闭关悟道,竟弃天下臣民于不顾足足五年之久!

如今陛下既已出关,却不知是修成了何等非凡的道果?可否于殿中显法一番,容臣等开开眼界?”

听得此人言语激烈,甚至隐隐有质问之意,众人不由得纷纷色变,连忙闻声看去,却见发言者乃是一须发皆白的老者,身材高大,精神矍铄,位居群臣最前列,显然是朝中分量极重之辈。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师,也即是靖帝少年时的老师,先帝托孤重臣之一,两朝元老,府元镇。

常言道:“伴君有如伴虎”,纵然是皇帝为了显示自己的贤明,多设言官,广开言路,但为臣者殿前奏对时,大多仍是战战兢兢,前后斟酌字句,生怕哪里触及了皇帝的逆鳞。岂有如这位府太师一般,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几乎就是指着靖帝的鼻子骂他消极怠政,荒废国事了。

不过,虽然府太师其人脾气差了些,似乎有些倚老卖老的嫌疑,但若真要论起来,东旭国举朝上下,不算身为当世圣人的三公,也的确没有人要比这位老太师更有资格当面斥责皇帝的过失了。

昔年弘帝在位时,这位府太师担任的便是宰相一职,治国有法,甚得先帝倚重,为人又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百官皆深惧之……后来弘帝驾崩时,便托孤于府元镇,又加封其太师之衔,令当时尚还年幼的靖帝拜其为师。一时间,堪称权倾朝野,风头无量。

只是后来,当今丞相文圣人横空出世,被誉为天下第一完人,群雄无不拜服。府太师深感其才,竟是当即退位让贤,上书靖帝令其为相,自己则就此脱身朝堂,毅然离京,带兵为东旭镇守北方边境去了,也算是留下了一段佳话。

可是几年前,靖帝与三公突然同时宣布闭关,竟是如儿戏般地令几位老臣一同摄政,置朝中政事、天下百姓于不顾,就此销声匿迹。

身在北方的府太师听闻这一消息,当场便被气得破口大骂,深感荒唐之余,却又不免担心朝中无主而致生乱,立刻火急火燎地带兵回到了东都,前来主持朝中大局。

这位老太师是何等样人?那是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狠角色,辈分又高得吓人,三公在他面前也得自称一声晚辈。靖帝等人一声不响地闭了关,撂下整个朝堂不顾如此之久,太师这几年怕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就等着皇帝出来,要狠狠训他一顿哩!

念想及此,殿中群臣纷纷识趣地闭上了嘴,低头看向地面,都摆出一副装聋作哑的模样。

连龙椅上的靖帝都不禁脸色一苦,看着下面这位在自己少年时期便严厉至极的老师,假装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嘲讽,朗声道:“不错,太师就算不问,朕也正准备说起此事,五年前那劫云之神启,对朕而言,确确实实是一场非凡的机缘。”

“……”听他这么说,府元镇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怒哼一声,冷冷地道:“那老臣倒要好好见识见识了!神启?也不知是哪一派、哪一教的神圣?又到底赐给了陛下什么样的造化?如老臣这等肉眼凡胎之辈,莫不是连目睹神迹的资格都没有罢?”

“呵,太师言重了。”靖帝素知自己这位老师的脾气,也不动怒,只是朗声道:“那所谓的神启,并非是指诸教派所供奉之神明……而且,这也并不仅仅是朕、三公等人的造化。事实上,朕以为,它甚至很可能会见证历史,开创出一个崭新的时代!”

………

东都城南,相府,

偌大的府邸最深处,一间隐秘的静室中,一个中年男子闭目盘坐,宛如老僧入定。

若有朝中官员在此,定能认出,这位乃是朝中的四品大员,太中大夫,文承。而除了本身的官职以外,这文承还有着另一个更为显赫的身份:他乃是当朝文丞相的亲生父亲。

今日,大朝会终于久违地召开,陛下出关的消息也很快便从宫中传了出来,但文承却丝毫没有前往宫中觐见的念头,不仅如此,自打五年前文相闭关后,他文承便向朝中告了长假,辞去了手中的一切事务,足不出户地守在这间密室中,为自己的丞相儿子护法。

“陛下既已出关,吾儿身为当世圣人,料来用不了多久,也便会出来了罢。”文承屈膝盘坐,一边打坐炼气,一边暗暗想道,心里却又仍不免有些许担忧。他还清楚地记得,五年前,儿子宣布闭关时,面色难看,气机不稳,似乎是受了极其严重的伤。

丞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乃是何等的尊崇?而如这般突然闭关,生死不知长达五年之久,相府又会引来多少来自明里暗中的目光?

正如府太师担心皇帝闭关后朝中生乱一般,丞相闭关,相府中人自然也会担心自家的地位不保。

自文相闭关之后,文承便下令相府中人低调行事,万万不可惹是生非,又调集了家中好手,将文相闭关之地围得水泄不通,孤身一人在静室内护法,日夜不休,连家中的仆人都不允许靠近,生怕有所不测。

忽地,文承的眼角突然一阵跳动,似乎察觉到有什么动静,他猛地睁开双眼,刚要站起,一只手却已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上,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声音悄然响起:“父亲,别紧张,是我。”

“正儿?你、你出关了?”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文承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一素衣文士施施然立于身前,面如冠玉,神色恬淡,衣不染尘,眉宇间自有一股书卷清气,可不正是当朝相爷,文宗圣人,文逸正。

文逸正打量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微微笑道:“父亲,我观您虽是在此静坐,然心中既想着要提防外敌,为儿子护法;又欲利用这段时间炼气悟法,揣摩修行;偶尔还不免要担心相府内外之事。如此杂念丛生,只怕可有些不利于道途啊。”

说来奇怪,他虽是以儿子的身份在教导父亲,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一丝违和之感,倒像是这两者的身份已在无形之中悄然互换了一般。

闻言,身为父亲的文承面色居然微微一红,讷讷地道:“你说的是,不过老父我自知天资只是寻常之辈,心性也是欠佳,能修到如今的境界已是意外之喜,早就不奢求着能更进一步了。”

见状,文逸正淡然一笑,道:“父亲,古往今来,岂有生而为圣者乎?天资固然重要,但修行一途,若失了这锐意进取之心,那才是真的就此止步了……

我知道父亲昔年曾因心魔作祟险些铸下大错,不过在儿子看来,您实在大可不必对此耿耿于怀,泱泱天下,又岂有完人哉?”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堂中坐下,随手为自己与文承各沏了一杯茶。

文承来到他身边坐下,接过茶盏,道:“正儿你为文宗圣人,所言自然不错。不过老父的为人你也知晓,总是免不了要想的太多,唉,有时想想,我便辞了官职待在家中,看吾儿治国安邦,教化世人,得享天下之美誉,其实倒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哈哈哈哈!”

“哈哈,父亲说笑了,孩儿今日出关,还未谢过父亲这五年的护法之恩呢!”文逸正执杯相敬,笑着扯开了话题,眉宇间丝毫没有因为文承适才所说,而产生任何自得之色。

这父子俩品茗闲谈,说起这五年来城中府内发生的诸事。文逸正乃是东旭国不世出的奇才,年岁不高,修为却已是超凡入圣,如今出关,更是隐隐有些许返老还童之状,唇红齿白,面容俊逸,其外表竟宛如那些二三十岁的士子一般,乍看去,两人反倒更像是一对祖孙。

“……正儿,你当年闭关,究竟所为何事?我看朝中给出的消息,是你与陛下、太尉、御史大夫一起在劫云中得了神启,需要立即闭关悟道……但我看你当日的模样,可不像是有所感悟,急需突破的样子,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见出关后的儿子气色甚佳,谈兴似乎也不错,文承立刻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这个困扰了他五年的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文逸正没有急着回答,沉吟了一会儿,却是反问道:“父亲可知陛下他们如今出关与否?”

“太尉与御史大夫两位还是杳无音讯,不知情况如何,不过刚刚宫中倒是有消息传来,说陛下已经出关,此刻正在金銮殿中召开大朝会,百官都已纷纷前去觐见了。”

闻言,文逸正神色一动,微微颌首道:“陛下倒真无愧为天纵奇才,嗯——既已出关,想来,应当也已是功成了……”

“这,正儿此言何意?”文承有些不解,不禁追问道。

“呵,此事颇为紧要,我却不能妄言,还得是陛下的尊口亲自来解释。父亲稍安勿躁,你我父子只需在此等上片刻,相信不一会儿便会有消息传来了。”文逸正微微一笑,举杯抿了一口香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倒令文承的疑惑不禁更加深了几分。

果不其然,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便忽听得门外有人来报:“老爷,朝中又有消息传来了!”

文承看了一眼身旁淡然自若的文逸正,旋即出声叫那下人直接进屋里来禀告。

那仆人刚一进门,便见到了坐于堂中的文逸正,不禁一愣,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失声道:“相爷,您,您出关了?”

文逸正笑了笑,示意他不必惊讶,温声道:“既然闭了关,自然便有出关的一日。你刚才说朝中有消息传来,是什么消息?”

那老仆定了定神,躬身回禀道:“回相爷,今日大朝会,陛下下旨更改年号为‘神启’,定今年为神启元年。并将效古之圣皇行事,择日亲自开坛讲道,说是要传授世人长生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