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存了些捉弄人的心思,所以这一天两夜虽然有些折腾,有些困倦,可我却睡得并没有太沉,天才微微亮的时候就醒了。
天才刚亮,外面的人寥寥无几,不过因为一些赶路的客人走的急,所以这客栈倒是早早地就开了门。我将床铺稍作整理了一番,恢复成没有人来过的样子,然后再悄悄地从窗户离开。大摇大摆的进了客栈,因为一大早的,就只有一个伙计,正巧是昨夜开门的那个,不过他是没有认出我的,十分殷勤的跑来问我有什么需求。好在虽然绝大多数财产都在行李中被人劫走,但是身上还随身带了些散碎银子,付了钱让他们给我开了一间空房,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其实原本我是打算挑一个显眼的座位,点上一份早茶,边吃边等,等到那账房和掌柜的出来看见我的时候,问问他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的,可后来觉得昨日那么一折腾也是挺晚,这两人未必会这么早起,何况大白天的闹事也不方便。这里的床铺昨夜已经睡过一次,虽然白天换了个房间,但仍然是舒适的不行,等到醒来已经是午后,摸了摸瘪了的肚子,我承认自己是被饿醒的。
怕此时下楼被撞见游戏就不好玩了,唤了隔壁房间正在收拾的杂役,给了他几十文钱让他看着送了些饭菜进来。吃饱喝足后再一觉醒来,已经是日落西山。将门缝悄悄打开,底下传来喧闹的声音,看起来这客栈的生意是真的不错。不过这一层都是客房,没有什么人在走动。我等了好久,才等到一个送客过来的跑堂,等他回去路过我这间房的时候,我突然推开门捂着他的嘴将他掳了过来,然后快速的关了门。
桌子上是我早就准备好的布条和麻绳,将跑堂的嘴堵住,又点了他的穴道,才将他松开拿着绳索慢悠悠的的将他捆起来。为了避免他等下大叫惹来了人,我将千秋横在他的脖子上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满意的看着这跑堂小哥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后才大发慈悲的拿走了堵着他最的布条。
老实点,我问一句你说一句。
我压低了声音吩咐着,那小哥也是很配合的像小鸡啄米似得点着头。
你叫什么?
阿越。
这家店和那泸城的西梁客栈是什么关系?
西梁客栈的孙掌柜和我们家掌柜的是亲生兄弟,然后他们两人与两家客栈的账房先生是拜把子兄弟。西梁家的掌柜的是老大,我们家是二哥,然后这边的账房古先生是老三,西梁的封先生是老幺。
你知道那西梁客栈和你们这都是黑店么?
阿越听我这么问赶忙摇着头表示着自己的不知情,我瞧着那表情里的恐慌和惊讶都不像假的,也没有多疑。毕竟这两家客栈都不算小,伙计杂役什么的加起来每家都得有十多个人,要是人人都知道这事儿,人多嘴杂难免有传出去的一天,知道且参与的恐怕都是亲信。而我大概是运气不佳,抓到的刚好是一个不知情的人。原本准备好的问题好像暂时没了用处,一时间又想不出来该问些别的什么,索性又拿着布将他的嘴巴堵起来。
我坐到一边,有些无聊,只是那阿越恐怕是还对之前横在脖子上的千秋有阴影,故也还算老实,安安静静的缩在那里不吵不闹不挣扎,就是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的剑,深恐我等下一个不开心就又拔剑了。从前跟在恨长生他们身后,我都是最怂的那个,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也能被人这样惊恐的看着,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恍惚间,便又想起了许多从前的旧时光,虽然下定决心与过去告别,与故人决裂,但是嘴角仍然是不自觉地勾起了微笑,等我发觉的时候,竟然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
虽然一直想着从前的事情,但是外面的动静也不是完全没有留意,正是忙时,突然有个伙计丢了这么长时间,底下有闹出过一些小动静,不过也正因为现在忙时,左右只是丢了个伙计也不算太大不了的事情,所以他们找了一会就放弃了毕竟还是这满堂的客人要重要些,我听见掌柜的发了顿脾气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其他人要勤快些,等闲暇时候找到人再算账。而过了这么长时间,下面的食客也都渐散,不是回了自己家就是回了客服去休息。又等了一会,下面彻底没有客人的声音以后才拿了剑推了门出去。
下了楼看见客栈的门刚关上,而我正巧与那个应该是掌柜的人擦肩而过。关门的小哥还是昨夜开门的那个,这家店守夜的人应该一直都是这一个,毕竟若不是心腹守夜,大半夜的瞧见了一些不该被瞧见的事情那多尴尬。都是本地人也不方便下黑手不是么。
店里已经打烊了,客官这会要是吃东西只有茶酒之类的饮品和几个咸菜了。
见到我还在店里,这小哥倒也不意外,只是有些抱歉的看着我,说着店里已经打烊的话。我自然是不介意的,毕竟中午吃的挺多,睡了一觉没啥消耗所以也不太饿,再者说这家店里的东西说实话我也不太敢吃太多。
无妨,那就来一坛子竹叶青和两个咸菜,如果有馒头给我热两。
我眼角瞧见那掌柜推开一间屋子的门,屋里好像还有几个人,其中两个便是西梁客栈的掌柜和账房,想着这个角度他们应该看不见我,故只压低了声音与这个小哥吩咐着。早上匆匆一面,他对我的声音也没什么印象,故哪怕这变声有些刻意,他也并无太多在意,应了一声后就转身进了后院厨房。
早上没有做完的游戏此刻再继续倒也不晚,依旧是找了一个显眼的,从楼上下来一眼就能看见的位置坐下。因为没有热菜,所以上菜的速度倒很快,意料之中我没有等到自己的热馒头,好在这大半天的没做运动也不会觉得饿,就这样将就着倒也还行。
专业黑店绑匪,副职守夜跑堂的小哥此刻就显得不太敬业了,见我自饮自酌好久也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便索性丢下了我上楼去,这个服务质量定然是要给差评的。其实这番拉锯战中,坛子中的酒已经所剩无几,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他走了,不然等下还得再叫一坛子酒,倒不是怕醉了以后游戏不能继续,只是这么晚喝太多第二天醒来头疼。毕竟,这竹叶青口感香醇,应该有些年头,容易上头。
也没有等太长时间,便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可不是那西梁客栈的掌柜的和账房先生么?冷笑一声这便是我的目的,我知晓方才这人在这守了这么久定然会觉得有些古怪,到时候只需上楼与西梁客栈的孙大掌柜一说,他们定然能猜到是我。意料之中的带着些恐慌的表情,让我深感满意,这不知什么时候沾染的恶趣味着实是有些好笑。
不过一日,我们又见了。如此缘分孙掌柜居然这种表情,真是让小生有些失望。
虽然是黑店,但只谋财害命,店里的东西却不以次充好,哪怕知道不应多喝,但是入口的香醇仍然让我忍不住贪杯又抿下最后一口陈酿。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二楼的人,等着他们的反应。
许是足够的距离让他们有了安全感,也或许是觉得今日有了帮凶底气足了,总之那孙大掌柜和封先生脸上的惊恐很快就不见了,再瞧瞧他的弟弟和那古先生,脸上则皆是阴鸷的表情。是嘛,就该这么凶才像是个开黑店的,昨日两人那怂样,连集市上欺软怕硬的混混都不如,怎一个失望了得。
好心留你一命却不想你竟然如此不领情,那就莫要怪我兄弟二人欺负小辈了。
这放狠话的套路还停留在十年前的武侠小说,真的一点心意都没有。旁边有悉悉索索的动静,还没来得及起身,从后院又冒出来三五个带刀的人。
这大半夜夜深人静,您也不怕弄出些个动静,惊扰了其他客人,传出去被官府端了你这黑窝?
虽然这些人的速度很快值得夸奖,但我想大概是他们匆匆逃来这里走得急忘记带脑子了,这刚入夜的居然就想要弄出这么打动静。被我这么直白的揭了短,约么是有些不好意思,隔着这么远我也能看见那孙大掌柜的脸上一白,倒是他的弟弟要稍微淡定一下,悄悄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动作很轻但还是被我看出来了。
是我兄弟二人有眼无珠,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小侠添麻烦,这样为了给您压惊赔罪,你丢失的银钱我们尽数奉还,另外再奉上纹银五百,此外此地虽不比泸城,但也有不少地方可供玩赏,少侠在这里多玩些日子,一切吃住用度不收分文可好?山子,快去再给这位少侠上一坛上好的竹叶青来。
至此,我才知晓原来那个跑堂叫山子,当家的都发话了,他只是应了一声便沉默的下楼去了后院准备。方才这么久都没好好打量一下他,一来是觉得一个跑堂小弟没有必要太多关注,而来也不好意思。此刻趁着他去后院的这几步路将他重视起来,上下打量一番,虽然穿了一身最低廉的短袖麻衣,但是却掩不了他自身的气度,虽然总是一个表情有些面瘫,可挡不住眉宇间的俊朗,相反还给人一种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举手投足间也是十分沉稳,虽然临危却不慌乱。果然是专业开黑店的。
山子拿酒的时间,这孙二掌柜也转身回了房间,不多会拿了一个箱子出来,放在桌子上推倒我的面前。我本想要伸手打开,但是又突然记起在狄庄的林园里,我从废墟里捡出来的银匣子,竟惊了一身冷汗,想不到都过了这么久居然留着阴影。不过面上仍然是不动声色,原本要开箱子的时候一转,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酒壶,挑眉看着孙二掌柜的,问道:掌柜的这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那孙二掌柜的是否是看出了我的顾忌,楞了一下,原本是坐在我旁边的,此刻却起身走到了我的旁边,伸手将那箱子打开,真是我当初从孙付鸣那里顺来的还没花完的珠宝和银票,虽然没有清点但是看上去应该差不多,总归我也从来没有算过账,不清楚自己还有多少钱,只记得银票大概还有十七万两。再说都这种情况下了,这些人应该也还不会如此愚蠢的因小失大。
将箱子打开以后,孙二掌柜的又将它向我面前挪了一下,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我瞥了一眼面额,正好是他说的五百两。
箱子里的是您丢失的银钱,少侠可以清点一番,分文不少,只是行李中其他的衣物已经被扔了还请见谅。这五百两是我之前允您的五百两。孙某知晓这点钱财与您看来,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家业在此确实不能和少侠争高下,是个心意还望不要介意。
孙二掌柜的说的一番话可谓诚恳,若不是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孙大掌柜和封先生,两人一脸肉疼不甘的表情着实是滑稽我几乎是要相信了他的一番心意。再冷笑一声,孙二掌柜的立刻会意,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两人这才有所收敛。而此时山子正好又重新备了酒菜上来,揭开酒坛一阵醇香还是方才的竹叶青,不过这一坛时间恐是要更久。只是新添了酒菜,却没有再加碗筷,似是这一桌美食都要尽数赠予我来享用。座上的其他人好像也不介意,孙二掌柜的更是连忙将我的酒碗给斟满,陪着笑给递到眼前。
酒碗离着自己不过两个拳头的距离,溢出的酒香让人有些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