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鬼谷那几天也是一直在休息,来了五毒也是休息,但是因为环境不一样这休息的质量也不可相提并论。这一觉可算是十分舒坦,一觉便睡到了日晒三竿,虽然苗疆这边天气多阴雨,也没什么太阳可言。
才坐起身来,便闻到了一股药味,有些担忧的起身推开门,果然看见门外空地上,恨长生坐在一个木凳上,他身前是一个瓦罐,在温火的加热下不断地冒着热气,不需多说那浓郁的药味就是从这里冒出的。想到了还在鬼谷时恨长生所言,后期我需要配合药物治疗才能完全的恢复。看来我是逃不掉要继续喝药的厄运了。都说良药苦口,可能恨长生的药格外的好,所以喝起来也都是格外的苦,真的是那种让人怀疑人生的苦。
可是这回不似从前在清风观感染个风寒那般无关紧要的小病,事关日后武功能否恢复,我又不敢逃避,只能默默的祈祷自己能够少喝两回就行。为什么不期待一下这次的药没有那么苦,因为从有记忆以来,恨长生熬得药就没有一次是好喝的。
见我醒来恨长生也不主动与我说话,对于他这样的冷漠我也算是习以为常,虽然心里仍然有那么一小撮的不舒服。洗漱了一番再搬了一个小马扎过来,看着恨长生熬药。这其中闻着药罐上冒出的烟味,我便能想象出来它是有多苦了。等恨长生将药熬好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当然这中间我们俩也一句话都没有说。药熬好了以后他灭了火,将药罐放在一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一些烟灰,淡淡的叮嘱我道:等会趁热喝了,药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然后我看着恨长生一副要离开的方向,终究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阿包有些事情,你老老实实的在这待着就好。
其实我是挺想跟着恨长生一起的,可是我知道他去找一笙不管是叙事还是叙旧都不会喜欢我跟在他身后,即便是我厚着脸皮跟在他身后,他也不会等我吃完药的。憋了一下,只得淡淡的提醒他。
可是这里那么多毒虫毒兽很危险唉!
恨长生终于停下了脚步,看着我的眼神似笑非笑。好吧,是我傻了,身为五毒教主的师父,他自然不是第一次来五毒,更不会像我一样的怂包去害怕那些毒物。我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然后又略带着些恼羞成怒的样子回了自己屋子。进门的那一刻我好像还听见了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
趴在窗口悄悄地朝外看去,恨长生已经转身离去,只剩下一个背影给我。我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着自己怎么就这般没出息呢。人家一个眼神就让我怂成这副模样,若是这样下去我和恨长生两人是不是这辈子都没办消除从前的芥蒂了?不行,等他回来我一定要鼓起勇气了,当初在鬼谷里面我也是与他约好了若是这次大难不死,那么我们就冰释前嫌重新做回师徒,虽然当日恨长生好像也没有答应,但是我相信只要我脸皮够厚,一定能够融化了这个冰山。
方才只顾着看恨长生熬药全然没有注意桌子上摆着的食物,应该是一笙吩咐人送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空碗,用来盛药应该正好,想来是恨长生特意准备的了。和昨晚一样送来的大多是一些清淡粥食,不过我知道苗疆这里饮食习惯同中原有些诧异,这些看似普通的食物在这里已经算是非常稀少了。虽然腹中空城计已经开唱,但是想着一般汤药都得饭钱喝了才有效果,估摸着那药也晾的差不多可以喝了。遂又跑出去将那药罐拿出来,倒了满满一碗。只闻着这味道能想象出来到底会有多苦涩。恨长生就这么走了,也真不怕我悄悄地将这药水都倒掉,白费了他大半天的心血。
最后,经过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我还是拿起了碗,如同壮士断腕一样捏着鼻子强迫着自己灌下了这满满一碗的药汁。喝了药之后,嘴里苦涩难堪,我连忙拿起桌子上的食物开始往嘴里倒进去,果腹已经是其次,只想着能尽力冲淡一下嘴中的苦涩味道就好。只是这嘴中是苦的,而那清粥白菜本来就是没什么味道的,于是是否冲淡了嘴中苦味我不知晓,我只知道我第一次喝到了味苦的白粥。心好累,我觉得这一天我可能吃什么东西都摆脱不了嘴里淡淡的苦味了。
恨长生一走我便一个人,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喝完药吃完饭后甚是无聊。虽然我十分想出去走走,可是一想到昨日来时场景,想到那无处不在的五毒便觉得瘆得慌,宁愿在这里无聊致死也不敢出去走动。
无聊时候再次翻阅起了剑谱,现在这情况我自然是不要想着去练功了,但是仍然将那第二层心法翻来覆去的读了好几遍,想着那日到底是哪里出错了竟然会走火入魔。可看了好久也没看出其中端倪,烦躁的抓了抓头,若是不能将这第二层心法研究通透那么就不能让自己的武功更上一层楼。恨长生武功如此之高在江湖上行走都是尽力低调,而我连他一半的功力都难以企及。况且,退一步说不拿恨长生做目标,那总该能赢得了狄庄才行,可是就狄庄和恨长生交手的情况来看,我离狄庄也差着很远。况且,我知道狄庄所有的绝对不止那也华山脚下我见到的那些武功罢了。鬼谷莫名其妙的被困十有也是他的功劳,若是连恨长生都不是他的对手了,我想要对付他岂不是以卵击石?
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时入了神,连恨长生回来也不曾察觉,一直到一笙拍着我的肩膀让我吓了一跳,我才察觉屋子里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竟然多了这许多的人。恨长生已经坐在我的对面并且给自己倒了杯水,一笙和阿蛮换了一套衣服,不过仍旧是那身风格,想想在这里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他们的穿着打扮好像都是差不多,头上或多或少的会带一些银饰,然后衣服都是紫色色调比较多,有些喜欢打扮的,身上也会缀着些银饰,对此我只有一个想法,这里好特么的有钱啊!全然忘记其实自己现在也算是一个有钱人。
原来你就是练这玩意才走火入魔了。
一笙将我手中的剑谱抽走,然后眯着眼随意翻阅着。我也任由着她翻看,完全不怕她会将这里面的武功给学了去,甚至巴不得她是个天才,能将这上面的武功都学会然后再教教我。然而一笙只是随意翻阅了几张以后又将剑谱给丢下,然后指着千秋对我说道:你来将这前面的招式都练一遍给我瞅瞅呗。一直听闻鬼眼一族十分厉害,剑法甚是高明,趁这个机会你耍一遭让我见识见识好了。
对于一笙的要求我有些迟疑,倒不是我吝与表演,只是我确实不知道现在的身体能不能做这些,万一等下又伤到了哪里,是不是有可能我就真的废了。抬头带这些询问的意味看着恨长生,想要看看他的意见。
去吧,只是走个形,不要用内力,没有大问题的。
见恨长生如此说我便也放心了,拿过千秋出了门走到那块空地上便要表演。连着我在鬼谷又学会的五招,一共是十五式剑法,全部演示一遍也没花去多少时间,但是大概是因为还伤着没有恢复的原因,这一遭下来竟然就有些喘气了。坐下来后立刻抓起水壶,大口的喝着水。
唔,一般般啊,比起罗子的剑法差得多了。师父啊,老语什么时候能够恢复?
看完了表演,一笙还不忘记砸着嘴点评一番,我觉得我这个小师妹真心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一说起话来可招人恨了!
调养的好,十来天吧。
噗
听恨长生一说居然还要十天,我便不顾形象的将还没吞咽下去的水给吐了出来,还有十天才好,岂不是说我还要再喝十天的药,想想就十分恐怖啊!
恨长生好像会读心术一般,嫌弃的擦了擦身上被溅到的水珠,然后凉凉的说道:但是这药得喝一个月。
生无可恋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若早知如此我便宁愿不学这第二层心法,天下武功那么多,哪怕恨长生不愿意教我别的,但是只要我苦心寻觅总归是可以学到其他厉害的功夫,又何苦去作死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练这邪术。现在功夫没学会,还走火入魔,要天天喝这些难喝的玩意,真是得不偿失。
一笙站起来有些同情的看着我,语重心长的说道:老语啊,你保重啊!十天以后我在和阿蛮来看你。
阿蛮也同一笙一样站起来,两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带着差不多的透视,加上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妆容,宛如双生子一样。加上两人相貌都乖巧,若是走出去也势必是一道不错的风景线。临走前阿蛮还指了指桌子上她们两拿过来的一些书籍,说道:鬼眼一族和五毒在很久以前也有些交集,这些书里面有些是当年的记载。剩下的是一些江湖秘闻什么的,你随便翻看翻看,打发一下时间。嗯,你要好好养伤乖乖吃药,我们十天后见!
幸灾乐祸的模样都没有加以掩饰,你们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我在心中无声的质问,可仍旧留不住一笙和阿蛮两人远去的背影。
等到一笙和阿蛮走了以后,恨长生也没有再与我说话的打算,站起身顺手拿走了桌子上的剑谱便回了自己的屋子。我叹了口气,想起来今日他离开时候暗自下定的决心,那些厚脸皮的话终究是没有好意思说出口,真是失败。站在他的卧房门前,抬起手但最后犹豫了好久,却还是慢慢的垂下,算了,还是等下次。
一笙和阿蛮说是要等我十天后伤好了才来看我,我当初只以为这两人不过说着玩,且不论我这个初识不久的师兄受着伤需要关心,便是恨长生在这里,他们就算没有时间天天过来,隔那么个三五天总该来一次吧。可偏偏事不如人愿,这十来天我果真再也没有看见一笙和阿蛮的影子,恨长生却是每天给我熬完了药就出去,快的话一两个时辰就回来了,晚的话有时候天黑了都未必能见到他的人影。
而我一个人,又不敢四处乱走,恨长生那日将剑谱拿走以后也没有再还回来,我只能翻来覆去的将阿蛮带来的那些书读了好几遍。如阿蛮所说,鬼眼一族在我爷爷那一辈确实是和五毒教有过短暂的接触,双方起了一些小冲突,还交了手。从书上记载的内容来看,慕笙留下来的剑法倒也还算厉害,虽然我的爷爷也只练完了第二册剑谱,但是却能从五毒全身而退也是十分了不起的。那一次交手,五毒吃了个闷亏,风家这边虽然全身而退,但也受了点伤,为了避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五毒教和鬼眼一族便做了约定,从此井水不犯河水。遂后面的几十年里,两边倒也一直相安无事。五毒教一直知道鬼眼一族就安住在苗疆附近,但却不知道具体方位,可尊崇双方约定五毒教也没有去寻觅鬼眼一族的住处或者过来找麻烦。相对应的,鬼眼一族那边以住处为分界线,所有门人也从未南下一步,所有的活动都是北去的。我想,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我的父亲将恨长生带回鬼谷以后既没有收恨长生为徒,也没能教他太多门下武功,更没有直接帮助恨长生来五毒救人。因为一旦恨长生成了鬼眼门人,那么他就也要遵守前人约定,不可以踏足五毒更不可以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