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若不是头部传来的阵痛，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身处地狱了。想着当时自己倒下的样子，竟然这样都能活下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不该绝了。
也不知道是躺了太久身上的伤都好了还是因为痛的麻木，身上的那些箭伤倒不是很痛。只是不知为何，那日最后的记忆虽然是身上被射成了刺猬，但是脑袋上应该是没有伤的。可如今身上没有感觉，头却疼的不行，莫不是昏倒以后又受到了其他重创。不过不管怎样，至少人还活着，我应该知足了。
眼前一片漆黑，也看不清自己到底在哪。不过想着还能睡着床盖着被褥，应该不是被七王爷俘虏了。看来到了最后关头我还是被他们救下来，与其说是被上天眷顾，倒不如感慨自己真是有一群靠谱的朋友。
伸出右手在头上摸了一圈，果然是缠着绷带，只是描了一下这绷带的位置，是包着眼睛的。而手指轻轻描过那里的时候也是感觉分外的疼痛？难不成我看不见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天黑，而是伤了眼睛？
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慌，总觉得事情似乎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而最可怕的是，通常我若是受了这么重的伤，身板肯定是有人守着的，而如今我醒来都没有半刻钟了，即便没有弄出太大动静，可按理说屋子里若是有人也早该发现我醒来了。可到现在都是鸦雀无声，哪怕看不见，我也能感觉出来屋子里除了我再无他人。
全然不顾身体是否能够坚持的住，掀了被子就要下床，然而刚落地的都没站稳，我便又跌倒了了。一下子跪在地上，说实话有点疼。
虽然吃痛，但是这边的动静好歹是惊动到了隔壁。推着房门被推开，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草药味，心，安了。
怎么了？
师父温润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焦灼，于是到了嘴边那喊疼的话就生生的咽了下去，甚至被他扶着坐下的时候还想着开个玩笑与他。
没事，就是天黑了，看不见摔了一跤。您真小气，就算不守着我，好歹为我留个灯啊。
突然感觉师父的身体有片刻的，不过也没有多想，可是当师父沉默了一下没有回复我的时候，我便再也克制不中内心的僵硬惊恐了。
猛地扣住师父的手，声音里都带着些颤抖：师父，发生了什么？
回答我的依旧是沉默。若是方才只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那么此刻便是完全的肯定了。师父向来冷静淡定，能让他这般纠结的，事情应该不是一般的坏。
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跟我有关的，您觉得能瞒得了多久？
唉！未说话，师父倒是先叹了口气，而后才带着些犹豫的说道：小语，你的眼睛没了。
师父？您？您在说什么呢？我怎么感觉有点听不懂？
其实，那句话我听得十分清晰，意思也很明白，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罢了。眼睛没了，对我而言，便等同是一个废人了。不！鬼眼一族，失了眼睛，那是比废人更废的存在。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尽管很艰难，但是师父仍然还是选择了将真相告诉我。然而此刻我却宁愿他能骗我一下，伸手覆上脑袋上那一圈纱布，我甚至能想象出它渗血的样子。
时间差不多了，我给你换药。
师父大概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有效的安抚我，这句话说得也十分的心虚的样子。我叹了口气，知道即便心中有再多不高兴，也不应该将脾气发在师父身上。听话的转过身让师父帮我换药。
拆纱布的时候有点疼，不过相比于所受到的打击，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眼睛都没了又何况是这点点疼痛？药膏覆上伤口的时候有点清凉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大概是错觉，我感觉有一道白光闪过。
还没习惯黑暗就对光明产生了近乎偏执的追逐，猛地站起身来，将师父也吓了一跳。他连忙按着我，语气担心中又带着些许警惕：小语，怎么了？
没什么，您继续。
自嘲般的笑了笑，而后有些无力的坐下，我大概是疯了吧，一个被剜去眼睛的人居然还想看见光明。我还真是天真的有些过头了。
后面再无意外，师父很快就包扎好了。一闲下来气氛就有些尴尬，我坐在床上，能感觉到师父站在我的面前。
我有点困了，想继续睡一会，您忙去吧。
其实，已经睡了不知道多久才醒来，哪里会困，不过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外加上刚刚受到的这一打击，所以有些累，更想要逃避罢了。
师父也知道这与我而言大概是怎样的一种打击，虽然担心却也没有强行要求我去面对如今发生的一切。他允许我暂时的懦弱，因为他会一直陪着我，陪着我再次振作。
我就在隔壁，你有事唤我就可以了。
没有回应师父，我直接躺在床上并且自己盖好被子。在心里默数，到第十个数的时候才听到师父离开的脚步声，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没走几步又停下来。
小语，我不喜欢惹事欺负人，但是别人若是欺负了我或者我身边的人，那么我一定会十倍百倍的奉还，所以这笔账为师替你记下了，他日定然会替你在七王爷和狄庄身上讨回来。
嗯。
我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便听见开关门的声音。其实我很想说讨回来又如何？我失去的双眼就能回来了？我就能重见光明了？师父是鬼医却不是神仙。可我知道这些话我只能咽在肚子里，因为师父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欠我，相反他还尽心尽力的照顾着我，我不能将这些怨气撒在他的身上。
一个人，躺在床上，感受着无尽的黑暗。心里有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在慢慢滋生，我知道这样很糟糕，可是却没有办法讲那些负面的情绪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