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象中的无聊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甚至第二天便不复这种安宁,我以为有了玲珑坊的这层倚靠,自己应当是十分安全的了,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只是我想象中的安全与安宁,并且它们居然会消失的那么快。当衙门的人又一次带着刀带着枷锁上门的时候,我着实是摸不出清楚他们到底唱的是哪一出?难不成这余大人急傻了?
玲珑坊虽然势大,但毕竟只是一个歌坊,没人外人的时候可以悄悄的暗示施压,可大庭广众之下却也不能直接拦着官府的人。
好在来人也算是有些相熟识的了,仍旧是那个辛姓的捕头,在给我上枷锁之前,阿狸按住他的手,微微眯起眼睛,带着三分威胁的问道:辛捕头你可确认好没抓错人?玲珑坊的客人如果被二次误抓进了牢,这惊动了月大家,后期即便风公子不介意,我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得出来这衙门对玲珑坊是有些忌惮的,因为即便在我看来阿狸已经有些语气不善了,但是那辛捕头仍然陪着笑没有发作:确实没有抓错,璃姑娘请见谅,这事儿似乎是惊动了长安那边的人,我们大人也是没有办法了。若是这次真的又抓错,我们大人一定会亲自再过来致歉的,到时候条件也是任凭月大家和璃姑娘提,只是今日这人,无论如何我也是要带走的。
既然是上面的意思,我们也不好为难余大人和辛捕头了,那就托辛捕头帮忙多关照关照,毕竟风公子是玲珑坊贵客,前些日子已经造成一次不愉快了,所以您懂得。
听那辛捕头如此一说,虽然不知道长安城里面来得到底是什么人物,但是看着阿狸眼珠转动也知道她心中约么是有了算计了,只叮嘱着辛捕头多关照些我,这大约也不是什么难事,卖个面子给玲珑坊也无妨,所以虽然是一方捕头,但是那辛大人仍然是连忙应下了。一直到被带走的那一刻我都是有些懵逼的,还好临走前阿狸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想到月咏之前给的承诺,只希望这一次依旧是有惊无险。
这一回我没有被带进牢里,而是直接去了公堂,且这一次他们似乎也不打算给玲珑坊面子了,竟然是公开审问。直觉告诉我这次的人大概是来头不小,只是是完全不用惧怕得罪玲珑坊的。
公堂之外许多知道或是不知道真相的吃瓜群众在指指点点,略显喧闹。而公堂之上坐在主位的居然不是那余大人,而是一个我见着有些陌生的中年人,约么三十五六的样子,五官勉强算是端正不过此刻面无表情,倒是有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身形也微微有些发福,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生。想到之前那辛捕头说的,惊动了长安那边的人,莫非这位就是?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品级。不过,既然是断案,那么此前对案情应该是有所了解,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还敢驳了玲珑坊的面子抓人,想必是有些地位的。
可惜我虽然在长安住过那么一段时间,对这政事却不太关心,莫说只是一个京官,便是当场天子坐在这里我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大胆刁民,公堂之上见到七王爷和余大人居然不下跪行礼!
我正想着堂上那人的身份,突然膝盖处受到一股外力,猝不及防之下竟真的朝着前面跪了下来。
操!
心中暗骂一句,这一下绝对是用了力,我回头狠狠的等了一下身后踹我的人,若不是确认我与此人不认识,几乎是要怀疑他是不是在公报私仇。妈的,被她这么一踹,膝盖猛地磕在地上,感觉都碎了。但是那人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回了我一个挑衅的眼神,我默默地记住他的相貌,这个仇我记下了。
堂下何人?何方人士?
那所谓七王爷悠悠开口,声音有些浑厚,眼睛也微微眯起。
草民风语,五年前失忆,醒来时位于长安郊外,不知祖籍何处。
依旧是半真半假的话,不敢说出我与师父甚至清风观的联系,毕竟来人是长安城里的人,既然位列王爷,想必和当今圣上少不了些许沾亲带故的关系,又闻清风观与皇族有些联系,难免被人查到,那之前撒的谎就全废了。
一个失忆之人,如何能身怀巨款?风语这个名字又是什么典故?救你的是谁?
身怀巨款自有草民的一套生财之道,王爷若是有兴趣,出了公堂我自可与您说道一二,但是这公堂之上这么多人,说了出来都学了去草民以后岂不是得饿肚子了?风语此名并无典故,仅仅是喜欢罢了,救我之人身份神秘不方便透露。
民间故事听得多了,虽然不认识这传说中七王爷但是也算听说过,先皇子嗣在历代皇族中并不算多,一共七子,其中四位是五姑娘,当今圣上排行第四,而七王爷在众多兄弟姐妹中排行最后。早年是个武将,不过近几年中大凤周边无战事,便闲赋在长安,也不知今日怎么就跑来扬州了。是巧合么?为何我总觉得这七王爷有些来者不善,问的问题也咄咄逼人,磨叽这半天也不说真正目的,甚是恼人。不过幸好后面这七王爷就没有在追着我的身世问下去,否则我真的担心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风语,本王听闻之前有人揭发你乃扬州王员外家一百多口命案凶手,你可认?
不认。
果然还是为了这王家命案,只是这人证已死,物证也无,他又能玩出什么花样?还是只是例行审问?不管如何,暂时只管咬死不认便是。
你是不是觉得人证已死,物证也消失便是死无对证你就能逍遥法外?
七王爷,死者冯四光凭一张嘴,口说无凭的就将这么大一个案子栽赃到我的头上,若不是见死者已矣,我是要反告他污蔑的,其次,所谓物证消失,可是指我那神兵千秋?是有谁亲眼所见杭州那百余条人命是被剑伤了?连死因都不明,我的佩剑,如何就成了这命案物证?您是万人之上的王爷,说话还是负点责任的好。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狗屁的七王爷根本就是在针对我,故言语上面也对他没有什么尊重,只是好奇连当今圣上的亲兄弟,几乎是权倾朝野的王爷,无端端的针对我这名不见经传的普通老百姓做啥,难不成也和狄庄同流合污了?若是真的这狄庄的势力倒也可怕。
伶牙俐齿!那你与我解释一下这冯四和孟师爷的死?本王思前想后这两人都是因为杭州命案与你有了冲突才突然毙命的,你敢说你没有嫌疑?
对于我的冒犯,即便是旁边的余大人已经惊出了一头的冷汗,但是我看那七王爷倒是并没有十分在意的样子,又拿起冯四和孟师爷的案子来说道。我心中暗笑,这人光凭一张嘴说,半点证据也不拿出来,是准备说服我认下这上百条人命的案子?
王爷您若执意认为我有杀人动机,我也没办法改变您的想法,可是且不论我是否真的有所谓杀人动机,便是作案时间我便不具备,冯四死的那一晚我可是在牢里,我若真有这么本事分身越狱杀人,还回来做什么?若真的那汴州命案是我的杰作,我又有此本领,早就逃离扬州了不是?至于孟师爷死的那天,我也因为生病,卧床在玲珑坊,这一点玲珑坊的璃姑娘和其他伙计都可作证。诺大的玲珑坊,想必还不会为了包庇我堵上自己的声誉吧。
那你说,不是你又有谁有这样动机?
王爷这话说的可笑,查案捉凶,是官府的事情,我没有义务帮助官府去猜杀人动机捉凶,我只知道不是我做的事情,千万不能认,若是我做的事情,也不必撒谎。
三言两语便将这七王爷怼了回去,我算是清楚了,这么兴师动众的将我抓过来,但是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半分证据,而我只要咬死不承认,他们也没有半点办法。搞了半天这什么七王爷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没有什么好怕的。但是我心中总觉得怪怪的,这七王爷当年可是领兵打仗,护大凤一方安宁之人,按理说我能想到的东西他应该也能知晓。明知在这种情况下,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承认他又因何要抓我过来?还这么兴师动众,闹得满城风雨?着实怪哉。难不成其后还有其他算计?
风语,本王承认现在没有证据,但是在没有找出真凶之前你仍然是最大怀疑对象,本王要暂时将你收押进大牢你可有意见?
看似咨询,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件反对无效的事情,不过我倒也懒得去拆穿他,反正大牢嘛就那样,又不是没去过。况且,我心中有数,不管是汴州的命案还是扬州的命案,任凭是他们审出朵花,也不会找出什么铁证,即便我有再大嫌疑,只要没有铁证,那么我相信月咏那边都能保我。实在不行,那就越狱吧,区区一个扬州大牢,应当还是困不住我的。
人命关天,草民愿意配合王爷调查,也希望王爷能够尽快还草民一个清白。
如此,阿诺,先将他收押进牢房。
跪了这么久,双腿早就有些受不了,一听这话连忙站起身来,那阿诺便是之前踹了我一脚的人,一看到他我便觉得膝盖又疼了几分,甚至走路都不太利索了。方才一直面朝那七王爷,阿诺一直站在我的身后也没能仔细打量一番,此刻被他押着一起走向牢房,便难免多注意了几分,可以感觉出来这家伙应当是有些身手的。不过倒也不奇怪,毕竟七王爷是个武将,跟在他旁边的人会点武功也算正常。而且刚刚那一脚,快很准,徒有蛮力的人也不太能踹出那种技巧。
而且,转身的时候我还看见了阿狸站在人群中,我记得方才那辛捕头来抓我的时候她并未跟上来,现在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放心来看看正好看见了还是后面听到了什么风声跟来了。匆匆对视一眼只觉得她眼神中也没有之前的自信了,若是连阿狸都要露出如此表情,看来这七王爷果真是个不太简单的人。可正因为如此我就更要镇定,不能惹出什么乱子给大家添麻烦。只是现在人多,也不方便与她说些什么,只能等稍后看看她是否会去探监了。
虽然住的还是上次那件牢房,可若说那七王爷不是存心针对我我是不信的,我记得上一次进这牢房之中充其量也不过是有两个牢役,这一回除了牢役之外,还多了四个黑衣人守在我得牢门前,一般人哪里有这样的待遇,这是防着我逃跑能。可是一个都被关进大牢还带着锁链的人若不是武功高强又怎能轻易逃出?他这么做,无非两个原因,一是做事向来谨慎确保万无一失,二来是知道我的底细。两种可能可谓一半一半。
阿狸是在我进来一个多时辰后才带着饭菜来看我的,守在外面的人也没打算让我们说什么悄悄话,虽然放了阿狸进来看我,却并不离开,看来是要监视到底了。阿狸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仍然是背对着他们朝我做了一个鬼脸,我抿嘴微笑,不敢出声。
风公子,这月大家在长安的时候和七王爷也有点交情,如今七王爷也在玲珑坊与月大家叙旧呢。您的事情啊,月大家已经知道了,您放心,咱月大家说了,虽然交集不深,但这七王爷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只要咱们自己清白,王爷也不会随便冤枉人,只如今身上有些许嫌疑,没洗脱之前还委屈您在这住两天,当然这吃食方面依旧是玲珑坊来负责不会委屈了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