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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执念

然而她就要离开了,去太庙,虽然也在皇城,但是这其实就是对他的另一种躲避,她不愿见他。

“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见我?”这次消气用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吧。

没有多做拖延,圣旨下达的第二天——正月十七,苏槿言就和洛无双两人低调到了御庙,因为不允许带下人,所以素衣被劝走了。

到御庙守陵的人都必须穿雪白的素衣,洛无双孱弱的身子裹在有些宽大的衣袍里显得愈加瘦弱了,苏槿言扶着她嶙峋瘦骨手有些颤抖,四个多月,她已经瘦得让人心疼。

因为洛无双有病在身,所以主持特意分了一处僻静的院子让两人住,不过庙里的生活并不算清苦,倒是清净安宁得很。

院子的后面有一条不是很宽的河,很长,不知道流向何处去,因为河跟这个僻静的院子连着的缘故,所以那里很少有人去,现在初春化雪,屋后的河水每天都“哗哗”的流,苏槿言本来有些担心洛无双的,但是她却说听着安心,不嫌吵。

还有就是院子里的墙外有一枝红梅探墙而开,洛无双无事时便盯着看,伶仃的几朵花在她眼前一日日凋下,直到最后一朵也落了。

“春天到了,像红色桃花的朝岁花什么时候开?”她看着空有树枝的墙头喃喃自语,苏槿言心疼的走过去,“很快,雪已经快化了。”

然后将她抱起向暖和的房内走去,她很轻。

现在,洛无双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醒了便迷茫的盯着窗外,从窗户去看那道墙后横斜过来的没有梅花的梅枝,低低喃语:“二十天了……还有多久?”

二十天了,还能耗多久?

她总是希望能看一眼今年的朝岁花,像是一种执念。好在日子一天天暖了起来,雪也差不多将要化尽了。

苏槿言说:“今年雪化得早,朝岁花也开得早,很快就能看到的,其实皇城外的朝岁花已经开了,不过你现在不能出去,多等几天,皇城内的花很快会开的。”

“很想看看那种颜色的花。”记忆中的九华烟锦好像也是那种灼灼耀眼的颜色,像是生命在燃烧一样,它在春天最早绽放最美的一刻。

“兴许明天就会开了。”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可是看着这样的她,那样执着的眼神,让他几乎以为她现在活着的执念,就是朝岁花。

真的是一个很荒唐的想法,可是却又让他不能否认。

早已是强弩之末的洛无双如今每日睁开眼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最后的日子,苏槿言是每一刻都守着她,看着她疲惫的倦容,听着檐间雪化滴水声,听着屋后流水声,岁月似乎静好,时间似乎长止,他想这样守着睡着的她一辈子。

可是,这种等待却是提心吊胆,尽管最后能陪着她度过这段时间,但每日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和她日渐消瘦的身体,还是让他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

他说过要好好照顾她的,他总是迁就她的。

她说想看朝岁花,那他白天就到外去找,皇城的每个角落,要找到最早开的那一朵,给她看。

可是上天从来不懂得情之一字,更不懂得放宽与怜惜,急着要让人断肠。

白日寻遍皇城的苏槿言下午回到院子,洛无双已经起身靠坐在床上了,似乎已经坐了许久了。

“外面冷吗?”

见到苏槿言进来,洛无双便问。

苏槿言正欲回答,忽然心中莫名一阵慌乱,便听她说:“我好像没有知觉了。”

苏槿言心中蓦然一沉,但是却尽力不让脸上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两只沉重的脚艰难的走过去,他坐在她身边,去拉她的手,她的手很冷,让他指尖一颤。

“明天,朝岁花就开了。”他的声音努力平静,“再等一夜,它就开了。”

“你之前在骗我,皇城外比皇城内还冷的,那里的花都比皇城内开得晚些,城外怎么会有朝岁花开。”

“皇城外的没有开,但是城内的就快了,我们……”他没有再说,因为洛无双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用极低的声音说,“好了,明天去看吧,现在我要睡觉了。”

他多想说“别睡”,然而却喉咙发紧说不出一句话,他甚至不忍心打扰她,看她沉沉睡去。

洛无双最后的意识里在想,若是以后苏云漱问她恨不恨,她该如何回答?

从前她和他闹脾气,他的迁就确实让她消气,但是僵持的时间最长一次有三年,这次不知道又要几年,可她等不了几年,等不到自己消气了,所以她应该还是怨他、恨他的。

苏槿言就一直坐着,一夜不眠,外面溶溶月色落入户内,照着犹如雕塑的两人。

房间的窗户大开,冷风毫不留情的灌入,却没有人去将它掩上。